云舒赶紧给父亲顺气,又是点头又是保证:“爹,是真的。您就踏踏实实听我们安排,养好身体比啥都强。”
她给父亲掖了掖被角,看着父亲枯瘦的脸和那条扭曲的腿,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声音沉了下来:“爹,现在您该告诉我了,您这腿…还有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一提到这个,云父眼底那点因为季砚青身份带来的震惊瞬间被滔天的恨意取代。
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是李建国那家子和你二叔…那群瘪犊子!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云舒的心猛地一沉:“李建国他们家?!”
云父喘了几口粗气,眼中喷着火,断断续续,带着刻骨的恨意讲了起来:
去年云舒她们去京市,揪出了李建国在大学里瞒着家里订的亲事,勾搭城里姑娘张菊香的事儿。
事情败露后,张菊香也不是好惹的,直接闹到了学校教务处。
最开始,学校就给李建国记了个处分,想大事化小。
另一边,云舒过年回家,就把这糟心事儿跟父亲一五一十全说了。
云父当时身体还硬朗,一听就炸了。
抄起家里劈柴的斧子就冲到了李家,二话不说就砸了他家一个腌菜缸,当众宣布退婚。
不仅要退婚,还要把这些年供李建国念书的血汗钱,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李家哪肯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两家在村口就吵翻了天,差点动手。
云舒当时也在场,气得指着李建国他爹鼻子放狠话:“姓李的!你要是不把我们家供你儿子上学的钱吐干净,我明天就去你儿子学校!把你干的这些腌臜事贴满公告栏!我看你这书还念不念得下去!”
这话可戳了李家的肺管子,两家闹得鸡飞狗跳,脸皮彻底撕破。
最后还是大队长和云家几个辈分大的族老出面,好说歹说,连哄带吓唬,李家才不情不愿地掏了钱,算是正式退了婚。
不过也讲好了,云家父女不能再跑去京市学校闹事。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谁成想,远在京市的李建国丢了那么大脸,又被学校处分,心里憋着邪火,不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纠缠张菊香,结果… …真把自己作死了!
因为耍流氓,被学校直接开除了,勒令退学。
灰溜溜地滚回老家后,李家把这奇耻大辱全算在了云家父女头上。
他们动不了远在部队的云舒,就把所有怨毒都撒在了云父身上。
就在李建国回来的第二个星期,云父起个大早,趁着天还没亮,一个人进山想看看陷阱里抓没抓到猎物,结果在山路上,被人用麻袋兜头套住了。
云父是谁?那是曾经在老林子里跟黑瞎子、野猪搏过命的鄂伦春老猎人。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反应还算快。
他猛地挣扎,凭着感觉反击,黑暗中拳脚带风,还真把偷袭他的李家两个儿子打得鼻青脸肿。
可就在云父快要挣脱麻袋的时候,脑后突然“嗡”的一声闷响。
不放心儿子的李家父亲从犄角旮旯蹿了出来,一闷棍狠狠敲在了他后脑勺上。
云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手上的劲儿就松了。
李家那两个被打急眼的儿子趁机挣脱,扑上来就抢过那根棍子,发了狠似的,照着云父那条支撑腿的小腿骨,“咔嚓!咔嚓!”就是几下!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格外瘆人。
“… …那帮畜生!” 云父说到这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老泪纵横。
“他们打断了我的腿啊!把我扔在山上,爹…爹是爬…爬回来的啊!” 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刻骨的疼痛和无助。
他强撑着回到家,本想立刻去公社报公安。
可大队长带着几个人,还有他那‘关切’的好弟弟,却堵上门来。
云舒二叔假惺惺地劝:“大哥,算了吧...乡里乡亲的,闹到公社多难看,李家也说了,他们赔钱,赔医药费。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我替你去把钱要回来,看病才是要紧事儿。”
云父当时疼得死去活来,又被他们七嘴八舌围着劝,脑子一昏,想着毕竟是亲弟弟,就信了。
二叔果然从李家“要”回了一笔钱,还装模作样地来照顾了云父几天。
就在云父疼得实在受不了,央求弟弟带他去县里医院看看腿的时候,二叔拍着胸脯说:“大哥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不过…去县医院可得花不少钱,李家给的那点钱我怕不够,你先把家里的钱放哪儿告诉我,咱们带上钱就去…”
被疼痛和亲情蒙蔽的云父,没有丝毫防备,就把自己这些年省吃俭用、连同云舒寄回来的钱藏在哪儿,告诉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亲弟弟。
结果呢?拿到钱之后,二叔一家子彻底撕下了伪装。
他们先当着全村的面将云父带出了村子,然后就把人塞到小树林,晚上趁着夜黑人静时把人又塞回了屋子。
不是他们心善不想把云父扔到外面冻死,而是因为云父不能死的太快,惹人怀疑。
他们像土匪一样冲进云父家,不仅拿走了所有的钱,连新做的衣裳被褥、甚至云父打猎的皮子、存下的腊肉和粮食…统统席卷一空。
最后,他们用破布堵住云父的嘴,用麻绳捆了手脚,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冰冷的炕上。
锁上大门,对外面的人说:“我大哥腿伤得厉害住院了,医生说情况不好...我大哥可能挺不住了...”
这哪里是带他治病?这分明是要把他活活饿死、冻死在这破屋子里。
然后等过些日子,再假惺惺地抬着云父的尸体说:“大哥病死了。”
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以亲弟弟的身份,继承他这破房子和那些钱。
这是要吃绝户啊!亲弟弟,比外人还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