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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条分缕析

    他语气变得更加圆融,更具平衡感,显示出组织部门通盘考虑的思维惯性:

    “但是,李书记,话又说回来,”关柏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似乎在回顾一段漫长的时光,“我们看待一个干部,特别是像王海峰这样在纪检战线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志,不能仅仅……”

    “或者说,不能完全只看一时一地一岗上的表现。”

    “尤其是不能只看他面临最大挑战、最大阻力的那段表现。”

    “要用历史的、辩证的、发展的眼光来看待。”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字斟句酌:

    “王海峰同志,十八岁就进入纪委系统,从最基层的普通干事做起,写材料、搞调查、做案卷,一步一个脚印。”

    “下过乡镇驻点,蹲过案子专班,管过信访接待,也负责过宣教工作……可以说,他把整个青春和精力,都献给了咱们的纪检事业。”

    “这一路走来,没有功劳,那也得有苦劳吧?”他看向李立锋,眼神中带着一种似乎希望唤起他某种理解的情绪。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经手协助办理的大小案子有多少?”

    “配合过省里市里多少次专项巡视督查工作?”

    “虽然可能没有太多被大书特书、轰动全市的大案要案经办经历,但数十年的积累,他对地方纪检工作的特点、难点、程序,对基层情况的熟悉程度,尤其是对处理那些看似微小实则牵涉民生、易引发群体矛盾的基层矛盾的经验,是非常宝贵的。”

    “这不是刚上来一两年的年轻干部能够轻易具备的。”关柏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对“资历”的强调。

    他继续深入“苦劳”论的核心:

    “更为重要的是,组织培养一个像他这样能在县处级关键岗位任职的干部,是不容易的。”

    “投入的时间、精力、培训资源都不计其数。”

    “他是组织悉心培养起来的‘子弟兵’。”关柏加重了这个特殊称谓的分量。“对待这样的干部,当他在某个位置上,尤其是在客观环境特别困难、积弊特别深重的情况下,未能完全达到预期,甚至表现出一些不适应时,我们首要考虑的,是不是就该是一棍子打死、彻底否定、简单粗暴地撤职换人?”

    他自问自答,答案显然是倾向于否定:

    “当然不能这样草率。”

    “我们还是要尊重历史,尊重现实,要讲政策、讲关怀、讲引导。”

    “要考虑到他几十年的历史贡献和积累下来的实际工作经验,更要考虑到他作为一个老党员、老干部,其主观上是否有懈怠?”

    “其能力瓶颈是否可以通过调岗轮岗来缓解?”

    “以及——至关重要的是,”关柏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谈论敏感问题的慎重,“他掌握的信息,他所处的网络。”

    “您想,王海峰在东山,从基层干起,盘踞多年啊!他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上,虽说是……”

    “嗯,我们客观评价,在查处关键问题线索上过于求稳,甚至有些‘捂盖子’、‘和稀泥’,明哲保身的意味很明显,但在编织关系网、经营人情方面,可是一把实实在在的好手!”

    “这么多年,上上下下,他提拔过多少人?帮过人多少忙?有多少门生故旧、同僚旧部?盘根错节,深着呢!”

    关柏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忧虑:“假如啊,组织上真按您的想法——我理解您坚持原则的立场——直接给他个处分或者强令他退居二线,或者仅仅平调到一个权力边缘的冷衙门。”

    “您说,王海峰心里能痛快吗?会不会怨气冲天?会不会觉得自己在纪委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后被如此‘扫地出门’?”

    他顿了顿,目光紧盯着李立锋,强调着那个可怕的假设:“一个手握实权的人坐镇一方时,他可能还要顾忌三分影响力,顾及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但一旦真被‘拿下’,特别是心怀强烈不满又失去了权力束缚。”

    “他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如果铁了心地要动心思使点绊子……那会是什么情形?”

    “别忘了,他本身就是老纪检出身,对纪委办案的程序、手段、重点难点、人员的优缺点了如指掌!”

    “更可怕的是,他对东山县每一个关键岗位、每一个潜在问题点、每一个重要人物背后的复杂关系、甚至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游戏规则和内幕信息,都掌握得太全面了!”

    “这种深潜于水下的‘老地头蛇’,一旦心怀怨恨地暗中发力,利用信息差、利用人情网去制造迷雾、设置障碍、引导舆论、甚至通风报信……”

    “李书记,那对即将到任、人生地不熟、满腔热血准备放手大干一场的宁蔓芹同志来说,将是何等巨大的阻力?”

    “她可能要耗费大量宝贵的时间、精力,去应对和化解这些人为制造的内部麻烦、掣肘和明枪暗箭。”

    “试问,她还能有多少精力去真正集中力量调查那一个个盘根错节的腐败窝案?”

    “去打击那些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

    “去清理东山这池愈演愈烈的混水?”

    关柏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精准地敲打在李立锋内心最担心、最焦虑的那个点上。

    关柏的立场很清晰:一切为了宁蔓芹工作的实际效果考量,一切为了东山县反腐败斗争能够真正深入、顺畅地展开,而不至于在起点就陷入内部消耗战的泥潭。

    组织部正是从这个最现实、最功利的“大局稳定”和“工作衔接顺利”出发,认为当前的这种安抚策略是成本最低、效果最优的“次优选择”。

    “这是组织上必须放在天平上仔细衡量的一个因素。”

    关柏停顿下来,似乎在等李立锋消化这些“组织考量”。

    “所以,对于王海峰同志目前的情况,”关柏继续说,他的话语像涓涓细流,试图无声地消解李立锋筑起的坚冰,“我们组织部认为采取‘提拔使用’的方式,是一个既能体现组织关怀、又能达到实际调控目的的……更为稳妥的方案。”他特意重复了“稳妥”二字。

    李立锋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眼神甚至更加冰冷。

    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点:“多轮深入沟通……是跟他本人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还是……”

    关柏像是没听出那丝嘲讽,或者说故意忽略,神色依然平静无波:“沟通当然是全方位的,但更多的是基于组织观察、班子整体分析和未来发展布局的需要。”

    关柏稍微停顿,观察了一下李立锋的脸色,见对方虽然依旧眉头紧锁,但还在听着。

    便继续说道:“这次呢,准确来说,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提拔’。”

    “是王海峰同志自己主动提出了请辞县纪委书记的申请,希望退居二线。”

    “组织上综合考虑,同意了他的请辞。”

    “给他的新安排,是一个‘调研员’的职位,级别上提半格,享受相应的待遇,但不再担任任何实质性领导职务,算是平稳退出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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