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一哽,立马跪下请罪,“陛下明鉴,此事与我……云相无关啊。”
“那些个学子自己品行不端,争强好胜,这才惹了事……”
建宁帝端起茶盏,悠悠地抿了一口,“既如此,朕看那些个冲在前头惹事的都不堪留用!”
“陛下……这……”
云妃被他的话堵死,一时又不敢反口。
父亲好不容易塞进来的人就这么被砍掉了。
难道陛下有意重用寒门学子,想削权?
云妃心中一紧,今日这步棋还是太着急了。
本想以颜清浓入局,将三国使臣全部卷入,届时承安王总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周遭列国。
但他的怒火总有人要承受。
那些倒霉使臣正合适。
各方相争,她总能受益。
着急之下她竟没弄清寻她合谋之人是何身份。
“滚出去!朕不想看到你二人!”
云妃二人狼狈地从御书房中出来。
“母妃,这可如何是好?外祖父那里……”
云妃捏着帕子撒气,“皇儿不是说万无一失吗?那小贱人怎么还能安然无恙?你究竟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穆祁安扶着她的手,细想了一下,“儿臣有探子安插在驿馆,难道……”
“愚蠢!你着了人家道了!”
穆祁安闻言脸色大变,“母妃是觉得他们故意让儿臣听到风声?”
他只是恨极了颜清浓,若是她被人掳走玷污,承安王府会成上京城最大的笑柄。
一举两得。
母妃想的却是激承安王无诏私自调兵,借机取他兵权。
云妃掐着护甲,“那还有假?玄甲军接管城防,想制造混乱本就极难,再想找机会下手只怕会打草惊蛇。”
可惜了。
多好的机会啊。
好不容易在金吾卫插得人手,如今让昭华郡主被人当街掳走。
只怕很快就是一步废棋了。
不仅如此,还打乱了父亲的谋划,让陛下借机压下春闱的榜单。
若再查旧事,难保不会牵扯更广。
云妃望着满园春色,喃喃道,“本宫听闻那什么千香引剧毒无比。”
“若颜清浓当场死了也罢,偏生还牵扯出春闱放榜,这些外邦人,当真是混账东西!”
穆祁安怎么也想不明白,“母妃,他们借我们之手行事确有便利,但一旦云家出事,势必无形中助长皇叔气焰,那些外邦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恐怕这世上除了父皇,无人希望皇叔上位!”
他实在搞不明白。
云妃戳了戳他的额角,“你以为他们存了什么好心思,无非是想让承安王拥兵自重,走十二年前的老路。”
也就是……
造反!
穆祁安眼神闪过一丝暗芒,“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他们不知你还不清楚?”
“你那父皇偏心都偏到心窝子里了,怕是只要承安王愿意,他能立马退位让贤,拱手送上皇位,安稳地当他的太上皇!”
云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穆祁安,“如今漠北使臣丢了,到底还是皇儿负责接待,你父皇早已对你不喜,如何不会迁怒?”
当年孝贤皇后的事到底是在陛下心中留了根刺。
云妃本也没有多的情爱念想,当上太后才是她最大的愿望。
“皇儿不是在京郊大营守着吗?怎么一时半刻也没拖住承安王?”
“母妃,儿臣也想拖出皇叔,谁知金吾卫都投靠了皇叔,卢照此人留不得了!”
穆祁安又气又恨,“我也没想到皇叔能那么迅速反应过来,直接以剿匪的名义各方调兵,同时以放榜乱事直接控了整个京城的城防!”
云妃抚着心口顺气,端着茶盏猛喝一口才缓过气。
“你外祖父还不知放榜之乱有你我手笔,其中有几个可是打点好了的,你想好该怎么交代吧!”
穆祁安心中烦躁,突然灵光一现,“母妃勿虑,漠北人罪该万死,就让皇叔折腾算了。”
“儿臣听闻南疆圣女被昭华郡主扣下了,这会儿多半在诏狱关着,若是出了事……”
“再则,坊间传闻,昭华郡主被掳,已经失了清白,儿臣倒想看看皇叔该如何抉择!”
总算听到舒心的话,云妃心情好了不少,“此时皇儿去办,别再生差错。母妃想想你父皇那里该如何应对。”
“先去诏狱探探口风,本宫相信如今风波不断,人人都想明里暗里借别人的手除掉心头大患。”
“敌人的敌人,都可以是盟友。”
穆祁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儿臣明白!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要活捉昭华郡主,若是她一死,皇叔必定心神俱乱,岂不更有可乘之机?”
这也是云妃在想的事情,“个中蹊跷本宫也没想明白,但能确定,咱们这位昭华郡主对她们大有用处,必要之时稍加利用,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穆祁安想起那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有片刻的失神。
云妃茶盏砰的一声落在桌上,“等皇儿登上大宝何愁没有女人?”
她早已看出自己这个傻儿子的心被那个小狐狸精勾了去,只是他自己一时不愿承认。
此时断了念想才是正理。
穆祁安顿时恢复清明,“母妃说的是,儿臣这就去安排。”
云妃扶着酸胀的额头,伸手无力地挥了两下让他退下。
最近处处碰壁,都跟颜清浓有关,还真是她的克星。
她想起沈家那几个被迫告老还乡的人,食指轻扣着桌面,望着窗外初开的花,有了新的想法。
*
清浓醒来才发现自己窝在他怀中,两人还裹在一件大氅里。
似乎连呼吸都缠绕着,暧昧的难分难舍。
她不敢动,生怕惊了他。
找了她一日,五哥应该累极了,否则这一点动静就足够惊醒他了。
但清浓又觉得心头泛起丝丝甜意,起码在她身边,他是安心的。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喉结,一点点往上,是他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眉眼……
像是抚摸精致的陶瓷一样,她小心翼翼的。
他好看的眉眼突然睁开,含笑地望着她,“喜欢吗,乖乖?”
清浓的手被他拽住,在空中一顿。
随后便被他牵着抚上他的脸颊,“我没想到有朝一日还需用这一副皮囊勾引我的乖乖~”
说着他歪过头,在她手心享受地蹭了蹭。
他微眯着眼的表情让清浓呼吸一紧。
她猛地缩回手,从他怀中站起来,“我……我坐累了马车,下去透透风。”
自打赐婚圣旨下来,他真是一日比一日明目张胆了。
清浓掀起帘子,夜间风寒,一阵凉风吹来,她本能地有些瑟缩。
马车走了这么久还未到城门口,想来是为了迁就她休息,难怪她刚才没觉得有一丝颠簸。
清浓恍神间感觉身上一暖,就听耳边温雅的嗓音,“乖乖,外面冷。”
带着他体温的大氅将娇小的她整个裹住。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自她颈后穿过,替她调整好衣领后才系了个好看的结,“乖乖放心,这是备在马车上给你用的,未沾过血。”
清浓捏着心口的绳结,感觉自己心跳得乱七八糟。
说是给她用的,却备了他自己的大氅。
明明是玄色暗纹大氅,上面却又用金线绣着缠枝海棠。
他明目张胆的亲昵让清浓有些受不住,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想骑大白兜兜风。”
乖乖?
他何时又换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