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护卫刚要动作，女子虚抬玉手制止。
“且慢！”
“凡事有先来后到，是我们打扰了人家。”
几个杂毛进来就让老子挪窝？
正在火头上的顾青崖，听到女子略带倦意的声音，重新又合上了眼睛。
嗯，这还像句人话。
他换了个躺姿，屁股对准进来的人群，算是回应。
“小姐，这破庙阴森森，还有个……乞丐在里面，咱们该不会准备在这里过夜……”丫鬟一脸谨慎道。
女子瞪了丫鬟一眼，“都说了不要你跟，怨谁？”
丫鬟小声道：“可是人家担心小姐的安危……”
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女子似乎没心情作答。
老者似乎还不放心，瞥了顾青崖一眼，“大小姐，要不打点点碎银，让他另寻去处？”
女子神色疲倦，“外面暴雨如注，恐他也去不了哪里。”
说完，女子朝着顾青崖，微微欠身：“抱歉，惊扰了。”
庙外，雨声滂沱。
似乎发现顾青崖身上并无灵气流转，和乞丐无异，几人也就对他渐渐放松警惕。
“谁能料到那‘枯木化春丹’的丹方，竟是残篇，如此一来，咱们的胜算可就……”
苍老叹息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女子黛眉微蹙，“缺失的还是关键的火候转换法，和凝丹法诀，可以说胜算全无。”
火光映衬下的绝美双眸，带着丝丝不甘。
“这么基础的丹药，也需丹方？”
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淹没在雨声和篝火的噼啪声中。
但还是没能逃过老者的耳朵。
老者脸色瞬间一沉，威压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大言不惭，滚出来说话！”
几名护卫“锵啷”一声，刀兵出鞘。
女子也是俏脸微微一怔，“是谁在说话？”
“不就是以文火慢煨，逼出枯荣草八成药力，再转慢火，辅以三滴晨露凝丹么？”
神像下，顾青崖爱答不理道。
闻言，女子饶有兴致看向顾青崖，“阁下何人？方才所言……”
顾青崖懒洋洋道：“抱歉，听到诸位谈论丹方，一时想起些陈年旧事，不过……绝非有意偷听，你们继续。”
“绝非有意偷听？”老者盯着顾青崖，“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想说也行，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你交代。”
老者一步踏出。
这世道……
一个低阶修士，竟敢威胁一个仙帝？
“秦伯，他刚才说的好像正是缺失的火候转换法，和凝丹法诀。”
老者提醒道：“小姐，小心有诈，他不过一个……”
女子摆手，没让老者继续说下去，看向顾青崖，一脸凝重道：“枯木化春丹是早已失传的上古丹方，我等耗费无数心力才寻得此残篇，在阁下口中，竟成了基础丹方？莫非……阁下见过完整的丹方？”
顾青崖起身，拍了拍身上浮土，“幼年曾获机缘，跟随一位丹道老前辈，耳濡目染过一些奇妙丹方，不巧，其中便有姑娘所说的枯木化春丹。”
破庙，瞬间安静。
只有雨声，在肆意。
女子紧咬着嘴唇，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青崖，芊芊细手，在长袖之下微微颤抖。
顾青崖借机，将女子打量几眼。
正值桃李之年，生得美艳动人，五官尤为立体、精致。
虽发梢被雨汽打湿，略显狼狈，丝毫不掩其倾城风姿。
竟然还是乙木灵体，难怪身上带着一股青草之香，看样子略通些丹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子的眼角和眉梢，多少和师妹有几分神似。
顾青崖的心猛地一沉。
悲从中来。
也不知师妹，如今身在何处？
亦或是……
顾青崖没敢想下去。
可惜，弄丢了师妹月焚剑，再无法感知师妹的气息。
不管如何，眼前这个机会，必须抓住！
似乎过了很久，女子声音轻颤道：“先生，您……您那位前辈，不知现在身居何处？”
顾青崖声音低沉：“那位前辈已仙逝多年。”
女子小嘴微张，声音里透着无力，“仙逝……”
顾青崖颔首，“不过……前辈临死之前，将一生所学，尽数传了下来，只是，他老人家有誓言在先，不得轻易外传。”
女子脸上刚有的喜色，突然一凝。
顾青崖黯然叹息，“倒是在下失言了，诸位切勿放在心上。”
说完，他再不多言，重新寻了个避风角落，倒头便睡。
先吊吊胃口再说。
任凭女子再如何询问，再没多说一字。
老者看在眼里，急道：
“小姐！此人来历不明，万不可轻信！老夫担心是林家设下的圈套，诱使我江家病急乱投医，最后人财两空！”
女子神色黯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博一线生机。”
“此次丹会，并非寻常比试，林家一旦得势，偌大的流云城，岂还有我江家立足之地？”
老者沉声，“可这风险……”
女子松开发白嘴唇，“父亲重伤，江家又被逼至悬崖边上，我们还有选择吗？”
哎，如此年纪，便要背负整个家族存亡的重担。
太难为大小姐了。
老者重重叹息一声，再不多言。
苍老的眼睛，重重将顾青崖从身到心打量几眼，警告意味十足。
这夜，女子一直独坐在火堆旁，没有合眼。
……
天色微明，雨已停驻。
顾青崖“悠悠转醒”，发现女子竟一直守在附近，眼底带着血丝。
“先生……请留步！”
女子见顾青崖起身，准备离开，急道：“先生若能补全丹方，于我江家恩同再造！江家必厚报先生！”
顾青崖要的就是这句话。
感觉火候已到，他瞥了女子一眼，一本正经道：“罢了，既然姑娘如此诚心，丹会开启之前，我会口授你完整丹方和收丹之法。”
“作为交易……我需要五百块中品灵石，如果姑娘觉得可行，咱们继续谈，否则，权当我没说好了。”
女子脸色遽然一寒，“五百？中品灵石？！”
“年轻人，你怎么不去抢？”
老者怒瞪顾青崖一眼，不屑冷笑，道：“五百中品灵石，在流云城，足够买下几个小家族的产业了！”
老者说完，拦在女子身前，“清婉，老夫刚才就说，此人绝不可信。”
女子眼神之中的疲惫之色，更浓。
满目失落的收回眼神，身形更显萧瑟。
原来这女子叫江清婉。
顾青崖将江清婉和老者的反应尽收眼底，淡然一笑，“既然清婉小姐觉得不值，那便无需再谈。”
“告辞！”
顾青崖没再犹豫，转身大步向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