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连个吊唁会都不开,你们杜家这么有钱,不舍得给你爸办个风光的葬礼?”
殡仪馆,徐会香并她的两个儿子,在闫广荣的灵堂跟杜伯钧闹。
“伯钧,你可不能听你妈挑拨!你爸走得这么早,不给他风光大办怎么能行呢?你们杜家过去在彭市,也是名门望族呀。”徐会香一边说话,一边挠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她感觉左脸奇痒无比,忍不住就想挠,挠得脸都脱了皮,还是痒,说话的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总想去挠。
“葬礼我跟我妈已经商量好了,大伯母,你要是觉得不妥当的话,你们可以出面来给我父亲办个风光的葬礼。”杜伯钧冷淡地说道。
徐会香说道:“这也不是我们的事情呀,广荣是你的亲生父亲,合该你这个亲生儿子操持。”
“该我操持,我决定就是简办,明天就火化。”杜伯钧说道。
徐会香反对,“不行,就算你们老杜家没有亲戚,我们老闫家还有亲戚呀,广荣还有堂兄弟,还有堂侄,我已经通知他们了,他们要来送广荣最后一程,明天,他们就都到了。伯钧,你不等他们到就把你爸给安葬了,到时候你怎么跟他们交代?”
杜伯钧说道:“他们可以去我爸的坟前送一送。”
徐会香一边抓脸,一边说道:“这怎么能行呢,伯钧,你也是当大官的人,你的同事领导,也要通知到位呀,这个追悼会,肯定是要开的。”
“我们已经决定了,不开追悼会。”
徐会香是看不惯杜致英母子这么对待闫广荣,闫广荣人没了,他们竟然连个体面的葬礼都不给他办,“伯钧,他好歹是你的亲爹呀!就算不开,明天也不能安葬,起码要等老家的人来。”
杜伯钧没耐心一直跟她纠缠,自己去跟殡仪馆的人对接,后面的事情,都由他们来接管。
徐会香追上杜伯钧,“伯钧,你认不认你这个弟弟?”
房子还没要到手,徐会香不能就这么放弃。
杜伯钧看向她,眼神凌厉冷漠,“你应该去问问我爸,认不认这个亲儿子,如果他认下了这个亲儿子,那你再来问我。”
徐会香噎住,闫广荣死都已经死透了,还怎么让他认?
“不管你认不认,和生就是你的弟弟!你们杜家的财产,我们也不惦记,但是广荣留的房子,必须给和生!”徐会香三句话不忘目的。
“你去派出所报案,去法院告我们吧,如果法院判给你们,这房子就给你们。”说完,杜伯钧转身就走。
徐会香追上去,没料到杜伯钧转过头来,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森然冷厉,如同两根无形的利锥,把徐会香钉在了原地,看着杜伯钧的背影发愣。
等徐会香回过神来,杜伯钧已经走远了。
徐会香拍一拍胸脯,这杜伯钧的气质太骇人了,竟然把她给吓住了。
杜伯钧从殡仪馆回来,李阿姨站在门口,用门口的柚子叶沾了水,在他浑身洒水珠,还嫌不够,还用烤干的柚子叶,点燃,等它冒烟,就拿着绕着杜伯钧的周围绕一圈。
抬眼看,门上已经贴了符箓,桃枝。
李阿姨一边给他收拾,一边说道:“这可不能掉以轻心,人家丽娜还怀着身子呢,那些地方最不干净了。必须要好好地收拾收拾。”
收拾完了,李阿姨还不让杜伯钧直接进家门,让他去外面人多的地方转一转再回来。
杜伯钧不信这些,但也顺从地去外面转了一圈,才又进了门。
周丽娜坐在沙发上,没事干,就找了毛线来织,现在也有机器织的毛衣卖了,但机器织的没有人工织的好看,像郑月华,她会织很多种的毛衣,周丽娜买了羊毛和羊绒线,托郑月华帮忙织毛衣,主要是给杜怀义和杜信义兄弟俩织。
她织的这个是给肚子里的小宝宝织的,纯羊绒的,等以后孩子长大了不能穿了,又能拆下来,另外再织,她织的都是最简单的花纹。
杜伯钧这两天熬夜,人看着都憔悴了。
“伯钧,我想先回去了。”周丽娜说道。
家里两个孩子全托付给周丽萍,都几天了,麻烦人家这么久也不合适。
杜伯钧说道:“明天吧,明天办完,我们连夜就回去。”
杜致英坐在旁边,她在勾毛线鞋。
这两天,杜伯钧几乎不在家,杜致英也没去殡仪馆,周丽娜跟这个婆婆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本来周丽娜还担心会被为难,毕竟她这个婆婆一直不喜欢她,现在虽然态度有所改变,但那是刚见面时候的客气,住在一起就未必了。
没想到杜致英对她并没有为难,虽然两人也没什么话讲。
家务活也不用周丽娜做,李阿姨很能干,家里的事情全都是她在打点。周丽娜要帮忙,她也不让。
周丽娜是勤快惯了的,根本就闲不下来,托李阿姨帮她买了羊毛线回来,给孩子织毛裤。
要想织,根本就织不完的,孩子长得快,一个套毛衣毛裤,只能穿一个季节。
“忙什么,孩子不是说托了丽娜的堂姐帮忙看着吗?明天晚上好好地休息一晚,后天白天再出发,一切以安全为重。”杜致英说道。
闫广荣才刚死,杜致英脸上却看不到什么悲伤。
闫广荣死前还想把房子给侄子,一点没顾念发妻和亲儿子亲孙子,把杜致英对他的最后一丝亲情也消磨干净了,更不要说徐会香还自爆和生是闫广荣的儿子。
虽然从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徐会香为了抢夺房子,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她还是在杜致英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两天,越想,杜致英就越怀疑,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
也不能完全排除,毕竟闫广荣这一辈子,都在照顾徐会香母子三个。
别人家像他们这种情况的也不在少数,可人家的小叔大伯哥都有分寸,照顾也不是这种毫无原则的照顾,一照顾就是一二十年,以至于到现在,闫广荣的两个侄子都已经二三十岁了,闫广荣还打算要给他们留一套房子。
越想,杜致英就越生气,想让她出钱给闫广荣大办,可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打算让闫广荣葬到杜家的祖坟去。
杜致英跟杜伯钧商量,不让闫广荣葬到杜家祖坟。
周丽娜看向杜伯钧,杜伯钧不知道会不会同意,闫广荣做得再不对,那也是他亲爹。
杜伯钧看着杜致英。
他妈前半生在婚姻里吃的苦头,杜伯钧都知道,尤其是现在,他爸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不念着他妈一个人怎么过日子,还想着他那两个侄子,着实寒心。
“找块墓地安葬吧,他之前本来也念叨过,等他百年了,要葬到闫家祖坟去。”
杜致英说道:“他家祖坟,那么远,谁愿意送去?他养大的两个侄子愿不愿意送去?他们愿意的话,他们张罗,我没有意见。”
杜致英又说道:“你媳妇明天就也不要去,去的那些地方,都不好。”
杜伯钧说道:“伯母说,明天闫家老家的亲戚就到了。”
杜致英根本就没有通知那边的亲戚,看来就是徐会香通知的,她冷笑道:“等着看吧,明天我看她要作什么妖!”
这两天格外的清静,没有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周丽娜还感觉有些不习惯。不知道怀义和信义在大姐家这么几天,习不习惯。
还有婚纱店,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周丽娜本想昨天就回去,杜伯钧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坐车,坐车不比自己开车,特别折腾,光是路上就要花七八个小时。
周丽娜已经打算睡觉了,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周丽娜从床上坐起来,去开门。
让她意外的是,门口站的人竟然是杜致英。
“妈,有什么事吗?”
不用问,杜致英无事不登三宝殿。
杜致英手里捧着个盒子,说道:“给你送点东西。”
周丽娜有点惊讶,让开路,让杜致英进来。
杜致英走向床。
床上放着两个暖水袋,被子也是新棉絮,很厚实,周丽娜一个人睡也不冷。
杜致英把手上的盒子放在床上,周丽娜跟过去,看着她打开盒子,这个盒子特别精巧,里面还有三个抽屉,杜致英一一拉开。
看到里面装的东西,周丽娜吃了一惊。
只见里面全是一些首饰,金的银的玉的宝石的,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层都放满了,有耳饰,手镯,项链,戒指。
杜致英说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没送你们像样的新婚礼物,这回你过来了,你挑个两套吧,算是我作为婆婆,补给你的。本来你们结婚,我也该给你买点金子。”
杜致英又说道:“你自己挑两套,看你喜欢金的还是玉的。”
周丽娜虽然也没买过这些,但也大概认识,金子不用说,玉的一些是翡翠,一些是和田玉。
光看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妈,这太贵重了,你留着自己戴吧。”
杜致英说道:“我年纪大了,这些也戴不过来了,这都是我的陪嫁,我这一辈子就生了伯钧一个,儿媳妇我也不亏待。”
之前杜伯钧跟李兰香结婚,杜致英送给她的,就是那只镯子,后面杜致英感觉自己上当受骗,就把镯子给要回来了。
李兰香跟杜伯钧离婚的时候,杜致英没要镯子,就送给李兰香了,是后面发现自己受骗,才反悔要回了镯子。
那个镯子杜致英要送给周丽娜,但周丽娜没要,现在也躺在首饰盒里。
杜致英一定要周丽娜选两套,周丽娜推辞不过,俗话说,长辈赐不可辞,她现在都已经诚心喊杜致英一声妈,是把杜致英当长辈看待的。
现在杜致英要她挑选,周丽娜只好选了一枚金戒指,这枚戒指很古朴,没有太多款式,但是戴到周丽娜手上,又刚好能衬托她白皙的皮肤。
杜致英说:“你继续选,让你选两套。项链,耳环,戒指,手镯,这才是一套。”
周丽娜不由得震惊,她婆婆这也太大方了吧,一送就送两套!她还以为两套是两件呢。
周丽娜说道:“我拿一个戒指就行了,妈,平时我也不戴这些首饰。”
杜致英说道:“你不戴,这些首饰在我的首饰盒里放了几十年,全都糟蹋了,你长得好看,戴玉器显贵气,而且你现在怀着身孕,戴玉的最好!”
杜致英给周丽娜挑选了一只飘绿花的翡翠手镯,又给她挑了一只羊脂玉手镯,一尊观音羊脂玉佛,一只红宝石戒指,一条金项链,两对耳环,一对是红宝石,一对是金的。
取出这么多,她的首饰盒看起来也还是满满当当。
周丽娜不知道杜家,从洋务运动开始发家,到五六十年代才开始衰败,在特殊年代,杜家损失巨大,但是财产藏起来不少,到杜致英手里,就剩下这些,工厂这些全都交公了。
杜致英挑出来,在周丽娜身上比划,又让她戴上看看。
项链手镯都能戴,耳环周丽娜戴不了,没有耳洞。
杜致英叹气,“到你们这代人不讲究这些了,以前妈她们那一辈一岁多就要穿耳洞,没有耳洞,可能都找不到婆家。”
周丽娜的手被杜致英拉着,套上了羊脂玉手镯。
这手镯真的很漂亮,纯洁无瑕,温润如油脂。
“妈,这么贵重的,我戴着怕弄坏了。”
杜致英说道:“小心一点就行了,这些都是当年拼了命才留下来的,你这一胎要是生个女儿,日后可以给她当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