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娜虽然也没买过这些,但也大概认识,金子不用说,玉的一些是翡翠,一些是和田玉。
光看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妈,这太贵重了,你留着自己戴吧。”
杜致英说道:“我年纪大了,这些也戴不过来了,这都是我的陪嫁,我这一辈子就生了伯钧一个,儿媳妇我也不亏待。”
之前杜伯钧跟李兰香结婚,杜致英送给她的,就是那只镯子,后面杜致英感觉自己上当受骗,就把镯子给要回来了。
李兰香跟杜伯钧离婚的时候,杜致英没要镯子,就送给李兰香了,是后面发现自己受骗,才反悔要回了镯子。
那个镯子杜致英要送给周丽娜,但周丽娜没要,现在也躺在首饰盒里。
杜致英一定要周丽娜选两套,周丽娜推辞不过,俗话说,长辈赐不可辞,她现在都已经诚心喊杜致英一声妈,是把杜致英当长辈看待的。
现在杜致英要她挑选,周丽娜只好选了一枚金戒指,这枚戒指很古朴,没有太多款式,但是戴到周丽娜手上,又刚好能衬托她白皙的皮肤。
杜致英说:“你继续选,让你选两套。项链,耳环,戒指,手镯,这才是一套。”
周丽娜不由得震惊,她婆婆这也太大方了吧,一送就送两套!她还以为两套是两件呢。
周丽娜说道:“我拿一个戒指就行了,妈,平时我也不戴这些首饰。”
杜致英说道:“你不戴,这些首饰在我的首饰盒里放了几十年,全都糟蹋了,你长得好看,戴玉器显贵气,而且你现在怀着身孕,戴玉的最好!”
杜致英给周丽娜挑选了一只飘绿花的翡翠手镯,又给她挑了一只羊脂玉手镯,一尊观音羊脂玉佛,一只红宝石戒指,一条金项链,两对耳环,一对是红宝石,一对是金的。
取出这么多,她的首饰盒看起来也还是满满当当。
周丽娜不知道杜家,从洋务运动开始发家,到五六十年代才开始衰败,在特殊年代,杜家损失巨大,但是财产藏起来不少,到杜致英手里,就剩下这些,工厂这些全都交公了。
杜致英挑出来,在周丽娜身上比划,又让她戴上看看。
项链手镯都能戴,耳环周丽娜戴不了,没有耳洞。
杜致英叹气,“到你们这代人不讲究这些了,以前妈她们那一辈一岁多就要穿耳洞,没有耳洞,可能都找不到婆家。”
周丽娜的手被杜致英拉着,套上了羊脂玉手镯。
这手镯真的很漂亮,纯洁无瑕,温润如油脂。
“妈,这么贵重的,我戴着怕弄坏了。”
杜致英说道:“小心一点就行了,这些都是当年拼了命才留下来的,你这一胎要是生个女儿,日后可以给她当嫁妆。”
周丽娜惊讶地看向杜致英,这个时候的婆婆多半都重男轻女,杜致英竟然会在她没生产之前这样说,实在让人惊讶。
但是想一想,杜伯钧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不管是哪个儿媳妇生的,都是杜致英的孙子,她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想要一个孙女,也正常。
周丽娜看着杜致英这些东西,不由得想到一个事情,问道:“我听伯钧说,公公年轻的时候,一直在照顾大伯母一家,婆婆你这些东西...”
她没说完,但是杜致英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我防着他呢,他的工资他想怎么支配我不管,但是我们杜家的钱财,他休想碰。这些以前我都锁起来的,他偷都没法偷。”
周丽娜很是惊讶,因为杜致英容忍闫广荣半辈子,让周丽娜以为她这个婆婆在婚姻里没有多少主见,原来是她想错了。
杜致英看着周丽娜的肚子,老话说,肚子尖生儿子,周丽娜的肚子圆圆的,再加上曾经求人给杜伯钧批命,人家说他是儿女双全的命,估计周丽娜这一胎,八九不离十,是生女儿了。
把东西挑出来,送给周丽娜,杜致英抱着箱子站起来,“行了,你早点睡吧。”
想一想又问她,“你一个人睡觉,不害怕吧?”
周丽娜摇头,“不害怕。”
杜致英点头,“那行,我先走了。”
周丽娜跟着站起来,喊了一声,“妈?”
杜致英回头,周丽娜看着杜致英,心里也不由得触动,婆媳俩前几次见面并不愉快,到这个时候,周丽娜才发觉她这个婆婆也没有那么坏。
“谢谢你,妈。”
杜致英抱着箱子出去了。
那些被杜致英挑出来送给周丽娜的首饰,还放在床上,金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周丽娜走过去,拿起来细细看。
女人对首饰的喜爱是天生的,周丽娜也喜欢,这些首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非常精巧,翡翠手镯戴在她纤细的皓腕上,灵动又漂亮,滴溜溜的,像戴着一圈水。
周丽娜戴着欣赏了一番,又摘了下来,这是杜致英送她的,可不能撞坏了。
但转念一想,周丽娜又把金戒指戴到手上了。
还有玉佛,周丽娜也给戴到了脖子上,玉能养人,正适合她现在戴。杜致英送她这些东西,肯定也不希望她全部压箱底,玉佛和戒指这样的小饰品,戴着又不显眼,也不怕损坏。
其余的,周丽娜小心地收了起来。
第二天是闫广荣火化安葬的日子,杜致英这个妻子,是要出席的。
人都死了,杜致英要维持自己的体面,她早早地穿戴好,独自出门。
李阿姨还是留在家里陪周丽娜。
到上午火化完,闫广荣老家的那些亲属们,也都一一赶到。
徐会香让她两个儿子去车站接的人。
闫家人没料到大老远的来一趟,竟然连闫广荣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杜伯钧的堂大伯闫广军,指责起杜伯钧这个堂侄子。
“明知道我们要来,为什么不等一等才火化,我们大老远地赶来,连广荣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杜致英说道:“请人看了火化的时辰,总不可能为了等你们误了时间吧?”
闫广军在路上就已经听闫顺生说起房子的事情,闫家对杜家的不满情绪由来已久,当年闫广荣是闫家唯一出息的后代,却不想给杜家做了赘婿。
当年杜家家大业大,闫家想着跟杜家结亲,能让他们贫农翻身,没想到刚结婚没多久,杜家就出事了。
闫家世代贫农,因为跟资本家庭杜家结亲,家里受了不少牵连,好不容易那个时代过去,闫家还以为能苦尽甘来,跟着杜家吃肉喝汤,没想到杜家倒了,成了普通家庭,除了住的房子,其他的什么都没了。
只有闫广荣的工资补贴他的侄儿,老家的父母。
这些年,杜致英光看到闫广荣对他们母子一毛不拔,没想过闫家失去过什么。
这是闫家人感到委屈的地方。
闫广荣是没了,但闫广军务必要替他们闫家人争取到最后一点利益。
“致英,广荣故去,你也节哀。”闫广军说道,话锋一转,“广荣这一辈子,父母白养活他,没受到过他一点孝顺,当年我们举全族之力,才把他培养成大学生,闫家族人也没有受到过广荣的照拂。”
“广荣留下的两间小房子,你就拿出来吧,就算你不肯给会香母子,也捐给闫氏族人,就算是广荣,为家族贡献最后一份力量。”
杜伯钧本以为这个大伯过来吊唁,是出于真心,没想到还是惦记他父亲留下的两间房子。
杜致英咬牙切齿,“想都别想!”
闫广军似乎很吃惊,“致英,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们家族当年对广荣支持了多少?现在他回馈宗族也是应该的!”
杜伯钧扶住杜致英,看向站在他们对面的闫氏族人,对面有七八个人,气势上是以多压少。
杜伯钧上前半步,对闫广军说道:“大伯,你说我父亲对闫氏一族照顾少,他这么多年的工资,全花在闫家人身上,我和我母亲自食其力,没得过他一点照顾。”
“他是儿子也是丈夫,更是父亲。作为儿子,他已经为我爷爷奶奶送终,作为丈夫和父亲,他从来没有尽到过责任,现在我父亲英年早逝,留下我母亲孤苦无依,大伯是这么通情理的人,他难道不应该对家庭,对妻子和孩子尽责吗?那房子,也是我母亲晚年的保障。”
闫广军看向杜伯钧,“他在家庭里怎么会没尽责任呢?当年你们杜家什么情况,被批被斗,广荣也一同承担了压力,这辈子他都在为你们的家庭和睦努力,你怎么能说他没尽责任?你才是你妈晚年的保障...”
“大伯,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敢在这大放厥词。这房子现在已经是我和我妈的遗产,你要我父亲捐给你们闫家人,你应该在他活着的时候来找他,现在他已经死了,房子不属于他了。”杜伯均并不让步。
“你怎么这么说,我们隔得这么远,广荣生病,你们也没有通知我。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杜致英拦住杜伯均,“跟他们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他们要讨房子,到底下跟闫广荣讨去。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理直气壮地讨要别人家的房子,活这么大岁数,是越活越回去了,越活越不要脸。”
徐会香这时候站出来说道:“广荣活着的时候,是要把房子给他两个侄子的,是你把房产证和户口本都藏起来,不让他去过户。”
闫广军有了理由,问杜致英,“你这又怎么说,广荣分明是要把房子给闫家人的。”
杜致英厌恶地看徐会香一眼,“原以为徐会香母子几个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不要脸是你们闫家的传统。徐会香为了抢房子,连她小儿子是闫广荣亲生,这样不要脸的话都编得出来,你们还有脸帮她讨要房子?”
闫广军惊讶地看向徐会香,徐会香原以为杜致英这样爱体面的人,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承认自己的丈夫跟别人女人有染,没想到杜致英一点也不介意,就这么说出来了。
徐会香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她否认,就算是承认自己不要脸,为了抢房子,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
要是她承认,那就更不要脸了,竟然跟小叔子乱搞,还搞出了私生子,要是传回闫家老家,她这辈子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杜致英冷笑着看她,徐会香的脸色精彩纷呈,像便秘似的,憋成了酱紫色。
她到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轻率了,之前走了一步臭棋,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杜致英还要催促她,“徐会香,你说啊,你的小儿子到底是不是闫广荣的亲生孩子?这话可是你在医院的时候说的。”
徐会香看一眼闫广军,这个大堂哥,对方正皱眉看她。
闫家来了不少人,徐会香要是点头承认,等他们回老家去,绝对会传得所有人都知道,日后他们母子三人,绝对会被人戳脊梁骨。
她的大儿媳妇,在徐会香犹豫的时候,却站出来说道:“对,顺生就是小叔的亲儿子!妈,你就大胆承认吧!”
什么面子,名声,有一套房子来得实惠吗?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房子要过来,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别说两套了,就是一套也行。
徐会香惊得一跳,看向大堂哥等人。
闫广军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实在很难相信,徐会香和闫广荣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徐会香一咬牙,豁出去了,“是,顺生就是广荣的孩子。”
闫家人惊愕地看着徐会香,徐会香吃了秤砣铁了心,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大哥,你要替我们做主,现在广荣也走了,顺生是他的亲儿子,他的房子,顺生也有资格继承啊!”
闫广军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徐会香的大儿媳说道:“对啊,都是小叔的儿子,凭什么全给杜伯钧,他继承他杜家的房子,顺生只要我小叔的房子!”
“真是人不要脸,树不要皮,做出这种无耻的勾当,顺生比伯钧小,他出生的时候,你丈夫都还没死呢,你跟闫广荣,真不是东西,简直枉为人!”杜致英啐了一口,厌恶到了极点。
她对闫广军说道:“闫广荣这样背叛我,背叛婚姻,下葬的事情,我不管了,我的儿子也不管,他的骨灰你们要就带回老家去安葬,不要我就洒到河里去,给他好好地清洗清洗,这么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