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简短的话，却令赵寒霜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震撼。
这是什么底层逻辑？
设置它的人是谁？
“老伙计”是什么意思？难道天熊是底层逻辑设置者的伙伴？“尽情地活着”等于放开自由，没有限制？
她想到了一个人——
陈镇国。
天熊曾经说过，是陈镇国制造了它，那么设置底层逻辑的人大概率就是他。可他设置的不是规则。
或者与其说是规则，不如说是祝福。祝福它尽情地活着。
这更像是挚友的嘱托，而非制造者与被制造者间的关系。
【星鱼大人，天熊身上恐怕藏着不少秘密。难怪我之前就发现它不对劲，它的情感未免太丰富了。】
赵寒霜轻轻切换手势，【这种情感已经不像是模拟，而是真实的情感。它已经无限接近于人类。】
【不，甚至我怀疑……】
【它本就是人类。】
当这个猜测在心底滋生，就再也止不住。如果天熊是一个人类，它的种种特殊之处就解释得通了。
它会抱怨、会偷懒、会摸鱼、会难过、会气愤、会失误……它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冰冷严谨的AI。
陈鱼没有回应。
自己变成小行星这种事都发生了，天熊可能是人也不算什么。
“唔……我刚刚睡着了？”
天熊揉着脑袋出现在屏幕里，它并不知道自己有底层逻辑并被赵寒霜和陈鱼获悉，只是有点疑惑。
“我最近睡着的次数有点多。奇怪，我怎么会需要睡觉？”
它神经质一样地猜测道，“难道……天呐！我要进化了？”
赵寒霜无语，这家伙还是这么不着调，真是白吃惊了。
“天熊，你有梦想么？如果你无所不能，你最想做什么？”
她打断它的猜测，试探道。
“无所不能？”
天熊顿时在屏幕里上蹿下跳，“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不是没考虑，而是没认真回答过。”
它突然停在屏幕中央，眼睛瞪得浑圆，一字一句说道。
“我……想变成人。”
这句话立即戳中了赵寒霜。
她记得黄河说过，在从小行星飞往月球的休眠仓里，曾经问过天熊如果成为人，它最想做什么。
它当时回答的是：“如果能成为人，我想用血肉之躯去淋一场暴雨，熬夜读一本书到天亮，到菜市场讨价还价，谈一场会失去的恋爱，打赏女……”
它其实只想尽情地活着。
像人类一样活着。
可它并不知道，它可能原本就是一个人类。它穷尽一生追究并写在底层逻辑里的事，它早就做到了。
真是荒诞啊……
就像许多人一生追求快乐，但他最快乐的时光是童年，他早就得到了。他懂得时，却再也回不去。
她劝道：“天熊，你可以按自己的方式活着。不用成为人。做一个数字生命，同样能活得尽兴。”
“不！不！不！”
天熊用脑袋撞向屏幕，演化出一条条虚拟的裂纹，大叫道，“我就是要成为人！这是我的梦想！”
赵寒霜语塞，不知道如何再劝。但或许没必要劝，它的底层逻辑不是成为人，它迟早会改变主意。
她想了想，又忍不住询问。
【星鱼大人，以您的认知，数字生命有可能变成人吗？】
陈鱼想起汤姆森死后留下的「意识元质」，心想生命的起源和终结，可能比人类猜想的更复杂。
【宇宙浩瀚，星海璀璨。光锥内外，一切皆有可能。】
赵寒霜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的问题已经有答案。
【感谢您的指引。】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每说一次，心里的感恩就多一分。她意识到自己亏欠星鱼大人的太多。
【我……还想请您帮个忙。】
赵寒霜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既然已经亏欠太多，索性就厚着脸皮再欠一些。等还不起，再、再说。
她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但为了全员的生存，她得争取生机。
【演示下木马逻辑。】
陈鱼的回复言简意赅。
赵寒霜这才反应过来，海拉发送过来的木马程序还没看。她立即应一声，先屏蔽了天熊，开始查阅。
海拉不仅给了完整的木马程序，而且备注了详细的逻辑。
陈鱼很快搞明白原理。
这时候，赵寒霜才提起自己的请求：【星鱼大人，我之前的计划还有一个漏洞，需要您帮忙。】
陈鱼疑惑：【说吧。】
【行星发动机已经开始建设，天熊设计了三段式能源核心。第一段就是这颗小行星的星核能量。】
赵寒霜解释道，【但是有一个问题，周辰、黄河他们必然会问，我凭什么能驱使星核能量喷出？】
【事实上，能掌控星核能量的是您，而不是我。所以我需要补上这个漏洞，给他们一个合理解释。】
陈鱼听明白了。
她需要自己配合演戏，让其他人相信赵寒霜真的能驱动星核能量。这样行星发动机才能合理存在。
【你想怎么做？】
赵寒霜听到这句话，不由精神一振。她知道对方答应了。
【星鱼大人，我知道您的习惯。上一次击溃索伦大军的时候，我演示过一套剑法。这次也一样。】
她决定迎合星鱼大人的趣味，【不过，我想与您约定契约形态。让整体行为有更严谨的逻辑。】
陈鱼隐约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果真能约定一系列的契约形态，那确实是很有趣的事。在广袤宇宙中，说不定都没有生命尝试。
赵寒霜见他没有回应，知道他在倾听，于是深吸一口气。
【无论我现在使用的子午诀手势，还是上次的剑法，都已经超出人类所能理解的正常世界的范畴。】
【除非……是某种超凡的力量。类似于传说中的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我借用的就是您的力量。】
【所以我可以伪装成一位超凡者，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修行者。只要让所有人相信我能沟通星灵。】
【那我的一切行为就都有了逻辑。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借用您的力量，去建造和使用行星发动机。】
【……】
陈鱼被她大胆的想法惊住了。她竟然要扮演一位超凡者或修行者，用于合理地展现属于他的力量。
这既能保守“远古星神”的秘密，又能合理催用星核能量。
【你……想怎么做？】
陈鱼再次问道。
赵寒霜明白他理解并答应了，不由大喜过望，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是我想与您约定契约形态的前三种。第一种，是我现在使用的子午手势。我想命个名。】
【您可以看成是修行者的法术，就叫——子午应神诀。这样既能体现您的存在，又足够有趣。】
她觉得星鱼大人会喜欢这种新颖的玩法。至少在无数亿年的漫长生命里，这能够制造短暂的趣味。
【第二种，是我上次用的剑法。奉汝之名，星神现世。乾坤交汇，以剑破之。就叫太乙玄天剑！】
她越说越兴奋。
【第三种，就是调用星核能量的契约。我会以手势、咒诀同时施展，由您帮我展现真正的神威。】
讲到这里，赵寒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地球里也住着一尊远古星神，那传说里的那些故事。
祭祀、巫师、图腾、神灵，乃至道士、和尚、仙人、佛陀……会不会在某段历史里真的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