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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开始行动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然后颓然倒在枕上,肩膀剧烈起伏,哭声变成了断续的、绝望的呜咽。

    那些被她强行压抑的恐惧,差一点失去小宝的恐惧,几乎让她疯狂。

    萧墨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赵大勇上门抢孩子?这事他竟一点不知!萧承业竟然放任,甚至可能默许赵大勇做到这一步?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铺天盖地的后怕,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攥得他生疼。

    他看着炕上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妻子,看着她因病憔悴、因恐惧无助而缩成一团的身影,那个他发誓要保护的人,就在他所谓的“隐忍”和“顾全大局”之下,险些遭受灭顶之灾!

    他猛地往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抱住她颤抖的肩膀,想要抹去她满脸的泪水,想要告诉她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他就在这里,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和孩子!

    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顿住。

    此刻的安抚有何用?解释不清缘由的保证何其苍白?他连自己何时能真正摆脱束缚、堂堂正正回家护着他们都无法承诺!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眼眶充血般赤红,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方圆……我……对不起……我……”

    “我不要听对不起!”方圆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却决绝,“你走……你回你的当铺去!反正……反正这个家有你没你,也都一样了……”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嘶喊都更让萧墨心寒。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完全暗了下来。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朦。那包鸡蛋糕和冷掉的栗子,在渐浓的暮色里,成了两个模糊的、讽刺的轮廓。

    而此刻,厨房里的梁洁,早已停止了捅灶火。

    她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听着东厢房隐约传来的、儿媳崩溃的哭声和儿子那不成句的辩解,手里的火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心也跟着那哭声一抽一抽地疼。

    原来,大勇那个天杀的,不光抢孩子,还当着儿媳的面说了那么羞辱她的话,她竟也被瞒着,方圆这傻孩子,病成这样,心里还压着这么重的怕!

    而萧墨那个榆木疙瘩儿子,到底在外头遭了什么罪,连妻儿受这么大委屈都不敢硬气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在昏暗的厨房里转了两圈,胸脯剧烈起伏。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这个家,眼看就要散了!

    梁洁再也坐不住了。

    儿媳那绝望的呜咽像冰冷的锥子,一下下凿在她心口上。

    萧墨那不成调的“对不起”,更让她火冒三丈又酸楚难当。

    这个家,表面看着还有个屋壳,里头却已经冷透、僵透了,再没人捅破这层冰,怕是真要四分五裂。

    她一把推开厨房门,晚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

    院子里,小宝不知何时已依偎在赵大凤腿边,懵懂的大眼睛望着东厢房的方向,小声问:“娘,娘为什么哭?”

    梁洁脚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走过去摸了摸小宝的头:“你娘不舒服,你乖,回屋去,奶奶给你找块糖吃。”她朝赵大凤使了个眼色,赵大凤会意,虽也忧心忡忡,还是抱起小宝,轻声哄着回了西厢房。

    支开了孩子,梁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没往东厢房去,这会儿进去,除了添乱,让儿媳更难堪,还能怎样?

    她直直地朝着院门口走去。刘婶子那探询的声音还在门外响着呢,这家里的难,瞒不住了,也没必要全瞒了!

    有些话,她这个当娘的,得替那锯了嘴的葫芦儿子说,也得替那委屈透顶的儿媳问!

    拉开院门,刘婶子果然端着个空簸箕,站在外头,脸上写满了关切与好奇。见梁洁出来,她立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他婶子,我刚可听见了,哭得怪揪心的。到底咋回事?墨哥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咋还……”

    梁洁没让她说完,一把拉住刘婶子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刘婶子一怔。“她刘婶,”梁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家里是出了点事,孩子委屈,大人……大人也有难处。我就不跟你外道了,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得请你帮个忙,也请你给拿个主意!”

    刘婶子见梁洁眼圈发红,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焦虑,八卦之心稍敛,也正经起来:“你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梁洁回头瞥了一眼寂静的东厢房,窗户纸透出模糊的昏黄,却没有点灯。

    她凑近刘婶子耳边,语速又快又急:“我家方圆,前些日子病着,赵大勇那个混账,带着个什么官家小姐,上门来闹,话里话外羞辱她不顶事,还……还差点要把小宝抢走!这事,我家墨哥儿在镇上,怕是一点不知情!你说,这叫人怎么忍?”

    “天爷哟!”刘婶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还有这种事?这、这也太欺负人了!怪不得方圆哭成那样……可墨哥儿他……”

    “他?”梁洁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和怒其不争,“他回来了,屁都放不出个响的!就知道说‘对不起’,问他在外头到底为啥,死活不吭声!我看他那样子,不是没心,是……是心里头憋着天大的事,不敢说!”她抹了一把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泪,“她刘婶,我思来想去,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赵大勇敢这么嚣张,背后没人撑腰?我不信!墨哥儿在镇上那家当铺,掌柜的姓什么来着?是不是跟赵家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我老婆子没出过远门,不懂他们外头的弯弯绕,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受制,儿媳受辱,孙子差点被抢!”

    刘婶子听得心惊肉跳,也替梁洁着急:“你的意思是……想打听墨哥儿在当铺的真实情形?还有赵大勇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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