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毫无自主意识,眼睫偶尔微微颤动,泄露着潜意识深处的挣扎。
忘忧坐在床榻边,敛声屏气,如同午夜梦回时的呢喃,顺着青雨的耳廓缓缓渗入:“放松……再放松……你现在回到了九年前的凤寰宫,回到了先皇后刚有身孕的日子……”
她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一点点瓦解着青雨心中的防备:“凤寰宫里有什么?你看,朱红的宫墙,窗台上摆着先皇后最爱的花……”
“那里有先皇后,她穿着一身皇后宫装,眉眼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还有你,还有和你一起侍奉先皇后的小宫女,你们都在…”
随着忘忧的引导,青雨原本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温柔的笑意,仿佛真的回到了看到了九年前。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忘忧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青雨的嘴唇微微翕动,细碎的话语从喉咙里溢出,声音模糊却带着真切的欢喜:“皇后娘娘……娘娘笑了……说……说腹中的孩儿很乖……”
“娘娘让太医对外保密……她说,宫里人心叵测,她怕有人对孩子不利,要等肚子显怀了,再告诉皇上……”
青雨的话语还在继续,沉浸在记忆中的她,完全没有察觉,一场更深的痛苦与惊悚,正随着记忆的回溯,悄然向她袭来。
宫里送来的吃食,都要验上好几遍才会送到娘娘的面前,日常用的帕子,茶水也是再三的检查。
青雨更是绷紧了弦,日夜守在皇后身边,不敢有片刻松懈。但是苏清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发现娘娘有孕,几乎每日都会来凤寰宫,面上总是挂着温柔得体的笑意,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可青雨总觉得她眼底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鸷。青雨便盯得更紧了,她以为这样便能护住主子。
记忆在这里猛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手拽入冰窖。眼前的凤寰宫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偏殿。
殿内只有两个人影,她自己还有苏清焰。
彼时的她,衣衫凌乱,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与惊恐,正死死抓着苏清焰的衣袖,声音嘶哑:“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皇后娘娘!她待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她?她是你的亲姐姐!”
苏清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半分悲戚,反而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与得意。她轻轻拨开青雨的手,指尖冰凉,语气轻飘飘的:“是我还是你青雨?你可真会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缓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让外面的月光照进来。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日子,你夜里总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青雨浑身一僵,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夜晚,她守在皇后寝殿外,总能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你家主子为什么会难产,血崩不止?”苏清焰转过身,一步步逼近她,笑声尖锐而刺耳,“这可真是得多亏你啊,我的好青雨。”
“你胡说!”青雨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满是茫然与抗拒,“我没有!我日日守着娘娘,从未让任何人伤害她!你在撒谎,你在挑拨离间!”
“撒谎?”苏清焰低笑出声,抬手拂过她的衣袖“你仔细闻一闻,这香气,是不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
青雨下意识地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与记忆中那些夜晚的香气一模一样!她脸色瞬间惨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不可能……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香?”
“你真以为,这些日子我日日来凤寰宫,是为了做手脚?”苏清焰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是为了让你时时待在长姐身边。”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药丸,这东西早在几个月前我就让人下在了你的吃食里面,而你就像是滋养这香的母体,只要有你在这香就不会断,长姐日日与你相处,自然就吸了不少。”
“这香气平日里无害,可是孕妇闻了就会一日比一日的虚弱,生产时更会催动血气逆行,引发血崩,神仙难救。”苏清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诛心。
“青雨,你说说,日日守在长姐身边,长姐生产时,寸步不离守在产房外的人也是你。害死长姐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不……不可能!不是我!”
青雨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她抱着脑袋,疯狂地摇头,原来,她才是那个最愚蠢的帮凶!是她亲手将毒药带到了主子身边,是她日夜守护在侧,却成了害死主子的刽子手!让她痛不欲生。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
青雨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神情狰狞而痛苦。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撕碎眼前的幻象。
忘忧见状,立刻抬手,想要打断这次催眠,可这一次,青雨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她猛地挣脱开来,朝着虚空的方向扑去,仿佛苏清焰就在眼前,要与她同归于尽。
“拦住她!”忘忧沉声喝道。
窗外的上官宸早身形一动,一把扣住青雨的手腕。青雨挣扎得愈发剧烈,嘴里依旧嘶吼着:“是我害了娘娘……我该死!我该死!死之前我要你下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