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安做了伪装,又一次戴上了假胡子、墨镜。
木质的双拐抵在腋下,双腿打着绷带,溢散出浓郁的药味。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张一安手中的白色瓷瓶。
那熟悉的药味钻入鼻孔时,灼热感又一次升起。
【紫薇霞丹】!
瞬间,丁邪就确认了瓷瓶里装着的是什么。
然后,看向张一安的目光中浮现了疑惑。
“这是我从师叔那拿的。
为了和姚大哥你道歉。
之前……
我师叔拿它给姚大哥你下套。
对不起了,姚大哥!”
张一安压低了声音解释着,话语间有些结巴,年轻的面容上更是浮现着尴尬与忐忑。
然后,就把瓷瓶递到了丁邪面前。
丁邪没有推辞。
因为,他确实需要【紫薇霞丹】。
而且,他相信,张一安的‘拿’,也是那位师叔默许的,不然的话,以张一安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拿的到。
而老道的默许?
应该是最近三天发生的事情,让对方深思熟虑后,选择了更加委婉的方式。
至于放弃想法?
不可能。
那老道可不是眼前的张一安。
哪怕真的想要放弃想法,也是会体现‘礼轻情意重’,绝对不会再拿出【紫薇霞丹】这种宝药。
看着丁邪接过了【紫薇霞丹】,张一安脸上浮现了笑容。
“姚大哥,我现在在东庙街纸扎铺落脚。
你有事,就去那找我。
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得被师叔发现。”
说完,张一安就冲姚真摆了摆手,转身就快步离去。
丁邪目送张一安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处,并没有马上关上房门,而是将目光看投向了走廊另一侧——在那里,一个头发凌乱,用一根筷子当做发簪,身着灰布补丁道袍的老道,正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面对丁邪的目光,老道面不改色地走了过来。
“谈谈?”
老道说着,手掌一翻。
一个白色瓷瓶就出现在了掌心。
毫无疑问,瓷瓶内还是装着【紫薇霞丹】。
但是,丁邪却没有侧开身子。
而是,摇了摇头。
“不够!”
“这个和这个一起,够不够?”
老道另一只手掏出了一把手枪,并不是握枪,而是将枪平放在掌心,与白色瓷瓶并排放在丁邪面前。
“不够!”
丁邪依旧摇头。
“那再算上这个,够不够?”
老道一抖袖子,一块大洋从袖子里滑落到掌心。
这次,丁邪连话都没搭。
“年轻人不要太贪!”
老道立刻吹胡子瞪眼。
“我只是拿我应得的。”
丁邪语气平静。
“你知道我要求你办什么事?”
老道一眯眼。
“不知道。”
丁邪如实一摇头。
“那你敢狮子大张嘴?”
老道反问道。
“因为,你一出手就给得太多了。”
丁邪语气依旧平静,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而老道则是气哼哼的,连声嘟囔着。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狡猾吗?
上来给你【紫薇霞丹】不是表示诚意吗?
而且,我给你提供弹药和钱,你也不问一句是多少,就说不够?”
“我不缺钱,也不缺弹药。”
丁邪的回答,气得老道直翻白眼。
这并不是谎言。
不提四海烟馆,单单是高家钱庄,李记当铺就给丁邪又提供了3000大洋和60根小黄鱼,以及少量枪支弹药,虽然老旧,但都能用。
而那位洋人高级警官则不仅给丁邪提供了300大洋和10根小黄鱼,还给丁邪提供了一支保养精良的【MK1-G】,以及一盒50发的.45转轮手枪弹。
所以,丁邪真的不缺钱和弹药。
而在听到丁邪的话语后,老道双眼一眯。
“还真是你做的?”
丁邪没有回答,但是眼中泛起的凶光,则让老道一缩脖子。
“得得得!
老道可没有打探你的意思,就是嘴贱了一句。
老道是来和你交易的,用军峰山铁庙的传承换你保护我师侄的三日安危!”
提到自家传承,老道一脸笃定。
仿佛,丁邪一定会答应。
但是,话语落下后,看到还是不为所动的丁邪,老道当即就有点绷不住了。
“现在的小辈行走江湖,都没有人提点吗?
铁庙你也许没听过,那我换个说法——
军峰山碧玄洞天紫云宫《神霄观想法》!
这个你总听说过吧?”
面对着老道的期待,丁邪又一次摇了摇头,但是却把路让开了。
不是同意了。
而是因为,有人正乘坐升降梯,向二楼而来。
老道也听到了。
立刻,就迈步跨入了房间,但嘴里还是嘟囔不停。
“没落了啊!真的没落了啊!
一朝斩龙,绝天地。
神霄惊雷,无人知。”
丁邪没有理会老道的絮叨,关上房门,在确认了来人向着303走来时,立刻冲老道打了个眼色。
老道当即推窗而出。
就在窗户关上的时候,303的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您好?”
敲门三声,丁邪打开了房门,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不是侍者的男人。
对方西装笔挺,高鼻梁,蓝眼珠,手里拿着一块白色手帕。
在丁邪打开房门的瞬间,对方马上就后退一步,以手帕捂住了口鼻。
对此,丁邪不不感到意外。
那晚之后的第一天白天,陆续不断就会有人敲响他的房门。
全都是傲慢的帝国人。
不论是警察,还是商人,又或者是自称侦探的军人,在见到他后,都是一副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要得病的模样。
而询问的,都是关于那晚酒会的事情。
随着他的一问三不知。
立刻,询问的频率开始快速下降。
没有刨根问底,更没有后续追问。
一切都如同丁邪预料的那样。
死人,并不重要。
即使死的人,身前显赫,也是一样。
而今天是第三天傍晚,这位拜访者,还是第一个。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当时,下着大雨,我因为白天的事情,精疲力尽,很快就入睡了。”
丁邪说着早已可以背诵的编造话语,表情中更是带着被连续打扰后的无奈。
“不不不。
我不是来询问这些的。
我是来通知你的。”
来人摆了摆手,语气加快,满是不耐烦地说道。
“今天晚上,一场悼念仪式马上要在格瑞普斯酒吧内举行。
为了让仪式顺利举行,我是来通知你,请你离开。”
说到这,对方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怕丁邪听不懂一般,马上就用更加直白的话语解释道——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