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篮子和背篓里的凤爪和筋骨棒被一扫而空。
还有好多人没买到，只能悻悻走开。
赵氏数着铜钱，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早早，咱今天一共卖了三百五十文钱！”
才这么会儿功夫，他们就赚了这么多钱？
不是在做梦吧？
宋早早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正打算收拾东西走，就见一名背斜挎书包的七八岁小少年走过来，一把揪住宋锤子的衣领。
“好哇你！摔坏了我的砚台就溜，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了！”
“赔钱！”
是梧桐书院的学生。
梧桐书院是宋玉函和宋文父子俩就读的书院。
宋玉函读书久，功课相对好一些，在初阶班。
宋文资质差，十九岁了仍留级在几岁孩童才待的启蒙班。
这个小少年便是宋文启蒙班的同窗白浅。
宋早早回忆了下剧情，想起来了。
白浅家境殷实，写字所用的砚台是高级徽砚，据说在上面磨的墨墨色均匀，过夜不干。
宋文好奇，便仗着个子大强行借回家赏玩。
谁知一不小心摔碎了。
宋文不想赔钱，就耍赖说是宋锤子摔坏的。
笔墨斋最便宜的徽砚也得十两银子一方，宋老爷子逼迫宋老三卖宋锤子哥俩做太监时，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臭小子从小吃家里的穿家里的，还摔坏了文儿同窗的砚台，把他卖了都不够赔！”
宋早早想着这些，秀眉蹙起。
宋锤子吓得小脸煞白，手攥得紧紧的，却不敢说话。
他是被冤枉的！
那天大堂哥把他推进屋时，砚台就已经碎了。
可是没人相信他，连爹娘和哥哥都不肯听他解释。
宋早早上前一步拉开白浅的手：“这位小郎君，你的砚台不是我弟弟摔坏的，你不要瞎赖人。”
白浅抬头看了一圈人，气呼呼地瞪着她，嚷道：“就是他！你们休想抵赖！”
尽管他不认识宋早早这个“姐姐”，可他见过宋锤子的娘赵氏啊！
他认定，眼前这个胖大姐也是和宋锤子一家的！
一家人当然帮着宋锤子说话咯！
不像宋文这么明事理，好心告诉他摔坏砚台的真凶！
看着白浅愤慨的样子，宋早早好笑地问：“你有什么证据说砚台是我弟弟摔坏的。”
白浅正色道：“是宋文说的！”
“宋文是宋锤子的大哥，明明是一家人却不偏帮他，可见这就是真相！”
宋早早反问：“那明明是一家人，宋文穿长衫，有书读，宋锤子却满身补丁，小小年纪就在出来挣钱养家，你觉得这对吗？”
白浅被说得一愣，“这……”
这个胖大姐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宋早早内心哂笑。
宋文的甩锅伎俩，也就能偏偏低年级小学生罢了。
“可我砚台摔坏了总得赔吧。”白浅道。
家里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得知他把贵重的徽砚带去学堂，爹娘已经狠狠骂了他一顿。
宋早早笑道：“我知道你的砚台是被宋文哄骗走的，出借非你自愿，你可以告诉夫子，让他给你作主。”
白浅悻悻地说道：“可是夫子一向不喜欢我们攀比，又嫌谈钱俗气，他怎么会给我作主？”
宋早早：“钱不钱的是一码事，骗你东西是另一码事。宋文以十九岁高龄欺负小孩就是不对。夫子要是不肯给你出头，就是包庇毒瘤，妄为人师。”
白浅惊呆了。
爹娘一直告诉他要尊敬师长，这种话他还是第一次听。
“那要是夫子还是不给我作主怎么办？”他有些不放心地问。
“那就去报告院长，让院长作主啊。”宋早早说。
白浅又惊，原来还可以这样！
……
送走白浅，宋早早继续收摊。
宋锤子大松了口气，抱着宋早早的胳膊说道：“姐，你真厉害！不然我们家就要赔十两银子了！”
他前几天偷听到祖父和大伯商量，要把他和哥哥卖到宫里当太监抵债。
虽然他不知太监是啥，但总感觉不是个去处。
赵氏也感激地说：“是啊早早，今天多亏了你！”
她和宋老三一直犯愁要怎么才能赔上这笔巨款。
“没什么，不客气。”
宋早早背上背篓，笑道，“走了，咱们去云记烧鸡店一趟。”
“昨天小二送了咱一大筐鸡爪，今天到了还人情的时候了——我留了两份去骨凤爪和两份筋骨棒。”
“哎！”
赵氏连忙点头，背上背篓拉着宋锤子一起去云记烧鸡店。
无债一身轻，想到不用赔砚台的钱，赵氏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
“你说你们在卖鸡爪？”云记小二惊讶地问。
宋早早笑着说道：“是啊，一点小买卖，承蒙街坊们照顾，生意尚算不坏。”
撒谎她不会。
但也不敢直接夸口说生意火爆，毕竟今天只是开业第一天，之后的路还长着呢——
小二瞅了瞅手里的四份鸡爪，又闻了闻。
好香，口水控制不住地疯狂分泌。
但他还在工作，现在吃的话被老板闻到嘴里有味，会误会他偷吃客人点的菜。
只能忍住——
“那鸡爪我收下了，谢谢！”
宋早早笑道：“哪里的话？是我们要谢谢小哥才是。”
又问，“不知今日后厨还有没有鸡爪？这次我全买了。”
小二说道：“有是有，不过现在时辰太早，店里还没做到几单生意，剁下来的鸡爪有限。”
他们不像金聚德那么出名，一大早生意就红红火火。
“你若想进货鸡爪，不如去肉市上看看，那里有几家专门替酒楼和有钱人家杀鸡的店铺，会有很多鸡爪。”
宋早早眼睛一亮——
好主意！
当即谢过小二，直奔肉市。
宋早早刚离开，云记老板就走了出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
云大熊一下子就被小二手里的酸香柠檬凤爪吸引了注意力。
老板眼馋，做伙计的岂能藏私？
小二便把凤爪递了过去，一边解释了来龙去脉。
一股勾人食欲的酸辣香味钻进鼻子，云大熊尽管瞧不上这没肉的鸡爪，但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只放进嘴里。
随后，他眼神一亮——
太好吃了有木有！
忍不住又吃一只，又吃一只，又吃一只……
风卷残云间，小二看着手中越来越少的凤爪，欲哭无泪——
好后悔刚才没在第一时间藏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