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斗

高桥死死盯着那个模糊的影子。一股暴虐的杀意向他扑来、将他锁定。在那一刻他感到全身冰冷，甚至连血管中血液的流动都变得艰涩了很多。

    “切！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吓着了！”高桥不满地吐了口口水，眯起那双狭长的双眼，像只毒蛇一般狠辣地看向碎叶。

    暴雨在不停的下着，烈火在剧烈地焚烧着。冷与热、水与火，两种互相矛盾是东西在这里相遇，氤氲出澎湃的雾气，共同演绎着朦胧的诗篇。

    “什么！”在高桥的视野中，碎叶的身影竟然一瞬间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突然打乱了高桥的节奏，但身为CCG准特等搜查官，高超的战斗素养让他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他快速地向侧面转身，双手做十字格挡。

    如果战斗中哪里最好突破，那必定是侧翼。

    结果不出高桥所料，碎叶带着猎豹般的速度从侧面迂回而来，重重地撞上高桥的双手。但出乎高桥预料的是，他远远低估了碎叶的力量，不，那根本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具备的力量，在那一刻，高桥甚至感觉像是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撞上了自己。

    “砰！”

    巨大的轰隆声瞬刻间响彻这片小区。在那一刹那，碎叶以追风逐电般的速度狠狠地撞上高桥，顶着他像一颗炮弹一般轰进公寓大厅。一路上撞碎了所有挡路的东西，甚至撞断了承重柱，直到撞进坚硬的大理石墙壁才止住两人的冲势。

    墙壁上的大理石瓷砖片片碎裂，承重柱轰然倒塌碎成数段，激起滔天尘埃。在灰蒙蒙的尘埃中，高桥吐出一口浓腥的血。碎叶的嘴角也流下了血迹，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桥一拳狠狠地砸在碎叶的脸上，碎叶被巨大的力量砸的摔了下去。但在他倒地的同时，他抬起脚重重地踢在高桥的腹部。一滩粘稠的鲜血直接飚在碎叶的腿上，高桥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碎叶那一脚又狠又准，直接踢在高桥被小星贯穿的腹部。

    乘着高桥一个踉跄，碎叶以手撑地瞬间跳起，双手合拳重重地砸在高桥的后颈，那里正是四方夫人撕咬的伤口，又一片鲜血喷洒入空中。

    高桥紧咬牙根忍着痛，捏起拳头带着风势砸进碎叶的腹部，碎叶被一击震退，高桥顺势将垫在背后用作缓冲的库因克狠狠击向碎叶，碎叶也吃力地在同时甩出自己的尾赫防御，但仍然被高桥一把击飞出去。高桥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雄浑的力量甚至把脚底的地面都震碎，将他的的身体弹射向空中，宛若熔岩从地底喷发。在碎叶还没落地之时，便在空中追上了碎叶，随即一个鞭腿将碎叶轰入地面，激扬起的灰尘瞬间把碎叶吞没。

    高桥不可否认是一个高超的战士，从不放过任何乘胜追击的机会。在灰尘激扬起的一刹那，便激射出一股赫子。库因克如一根标枪一般，直直朝着地面射去，欲将碎叶钉死在枪下。

    “砰——！！！”

    剧烈的冲击波撕碎了漫天的烟尘。

    但落地后的高桥没有放松，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赫子入肉的快感。尘埃消散，碎叶的两条尾赫紧紧地缠着高桥的库因克，锐利的尖刺甚至已经刺破了碎叶的表皮，丝丝血迹流下，但却无法在前进一分。

    高桥嘴角突然一笑，因为他还有一根赫子，而碎叶手无寸铁。他的手柄中，另一个凹槽突然爆出一条赫子袭向碎叶。

    碎叶瞥了一眼那个急速袭来的赫子，在死亡的刺激下他再次爆出了巨大的力量，两条尾赫骤然膨胀，密布其中的血管闪烁出猩红的色彩。碎叶咬牙用力的一扯高桥的赫子，把高桥整个人甩向空中，自己整个身体猛地蹬地后退。因而袭向碎叶的赫子也短暂的失去了准头。但也只是一瞬间，在空中高桥瞬间控制了自己的身体，随后潮水般的攻击袭向碎叶。明明只有两条赫子，碎叶却感觉自己四面八方全被封锁了，如同这笼罩整个东京的暴风雨。

    攻击乘着暴风雨而来，每一击都向碎叶倾泄暴风雨的光华，向碎叶倾泄暴风雨的杀机。但碎叶依影绘形见招拆招，身后两条纯白的尾赫每次出击，都准确格挡住了高桥的赫子。数次碰撞重叠出撕裂耳膜的巨响。那巨响如疾雷破山，如狂风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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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你确定你家宝贝弟弟是第一次使用赫子，这么高的熟练度，这么快的速度，第一次就能跟上一名准特搜查官的攻势，而且还旗鼓相当！”高槻泉颤抖着声音看向碎雪。

    “嗯……我确定小叶是第一次使用赫子，可是这也太……”碎雪深深地咽了一下口水，饶是她作为最恐怖的SSS级大喰，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啊！！！虽然知道你们立弦家是战斗名门，但你们一家都这么变态吗，在你们一家子面前我完全看不出独眼是最强的设定啊！不行，你们……你们欺负人！！”高槻泉蹲在地上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一头绿毛，然后抬起头用可怜兮兮的小海豹一样的眼神看向碎雪。

    碎雪对高槻泉的搞怪早已见怪不怪，她对着高槻泉那一头乱毛轻轻一个手刀，笑道：“不许卖萌，卖萌可耻！”

    被高槻泉的恶意卖萌逗笑，她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不过她现在全部的身心还是被战场吸引了。

    之前好几次碎叶的死里逃生她都很想去帮助他，但她都忍住了。她脑海中回荡起父亲曾经和她说过的活：

    “小雪，人的一生总有那么几场单枪匹马的战争，那是容不得别人干涉的，因为他赌上的或许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单枪匹马的战争吗？

    那么就是小叶的现在了。

    看着那个在狂风暴雨中瘦削但却坚挺的身影，她暗暗地攥紧了衣角。

    “一定要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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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叶紧盯着眼前那密不透风的攻势之潮，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流下。但他不敢放松，放松就是死！直到真正和高桥交手，他才认识到高桥的恐怖。那巨大的力量，敏捷的身手，特别是对战机的准确把握，都让碎叶疲于奔命。他能依靠的只有身体里那如野兽一般敏锐的感觉，还有……

    碎叶双眼一凝，在他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抹光亮，那就是他等待已久的空隙。他的尾赫狠狠一撞，将高桥的赫子震开了一瞬间。同时碎叶如狂龙脱闸，带着凌厉决然的气势飞驰一步，仿佛游走在时间的缝隙，趁着那一秒的空档，他突破了高桥杀机密布的攻击网，跃入高桥的面门上空。碎叶右手往腰后一抹，抽出别在腰上的匕首，那柄漆黑如墨的匕首——便是碎蜂。

    碎叶执刀临空劈砍，下面是胸膛大开的高桥，手中拿的是小星父亲的血骨。多年以前你们在锻造这柄武器时，是否会想到它最终会用来终结你们的生命！

    “砰——！！！”

    突兀的枪声响起，血花溅开。

    碎叶如一只被临空射落的雨燕，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跌落在冰冷的水泊中，溅起污秽的水花。血渐渐染红了血泊，碎叶浑身止不住的抽动，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光了。

    “谁告诉你我只有一把库因克的？”高桥嘲笑的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碎叶，轻扣一下手中的扳机，“砰”的一声，一颗红色的子弹射进碎叶的手臂。

    “啊——！！！”碎叶痛苦地大叫，整个人因痛苦蜷缩在一起。

    碎叶突然想起当时在四方夫人手里救了自己的红色子弹。那仿佛夜间千万颗流星划过重重夜幕的美

    “是啊，怎么把这个忘了！”碎叶想自嘲的笑笑，但浸染了鲜血的污水便顺着口腔灌进了他的心肺，他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果然这才是战场，如此残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四方夫人、高槻泉和姐姐一直都是生活在这样世界中吗？

    高桥抬起自己雪亮的高通皮靴，重重地朝碎叶的后背踩下去，将他整张脸都踩进了水泊中。但高桥还嫌不够，一脚接着一脚对着碎叶乱踢。没有衣服的阻隔，直接踩在柔软的皮肉上让他倍感舒适。

    “不是说要宰了我吗，来啊。不是很神气吗，来啊！哈哈，你们这些恶心的喰种，老鼠一般个喰种，就该躲在地下，竟然还妄想行走在阳光中，竟然还敢向搜查官出手，哈哈哈，不自量力不自量力，看我怎么杀光你们啊，哈哈哈哈！！！”高桥癫狂的大笑癫狂的跳舞，仿佛日本歌舞伎里绝世的演员。他突然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向碎叶的颅骨。

    “砰！！”碎叶旋转着被整个踢飞出去，撞翻了一堆竖立堆放的铁管，露出了被碎叶藏在后面的小星。

    “嗯……”碎叶痛苦的闷哼一声，头部鲜血直流，染红了他整张面孔。他的脑子恍恍惚惚的，这个世界都好像在摇晃。

    高桥看着那个破碎的尸体，端详了好半天才看出来是那个在电梯里攻击自己的小女孩，他恍然大悟道：“啊，我说呢，原来是被你藏在这里啦。”

    碎叶看着自己身后躺着的死寂的小女孩，死命的咬着牙根，甚至能听见摩擦的“咯吱声”。他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让自己站起来，但手肘一软，整个人又重重地摔了下去。伤口里不断流出的血很快就和小女孩的血混合在了一起。碎叶不甘心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但一次又一次摔倒在地，溅起猩红的血花朵朵。

    “啊～”高桥毒蛇似的眼睛突然露出玩味的眼神，他调笑的对碎叶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肯定还不知道吧，喰种不仅可以用人类来补充营养，还可以以同类为食，而且营养更好‘口味’更佳哦。来吧，去吃掉你身边那个喰种的尸体，虽然杀了我还是不可能啦，但兴许补充了她的营养你就可以逃出去了呢。来吧，来让我看看你们喰种同类相食的精彩场面吧，来吧，哈哈哈哈，来给我看看你们喰种那令人作呕的嘴脸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碎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像随时就要倒下一样，但就是如不倒翁一样坚定地站着，他抬起头盯着高桥，脸上鲜血一滴滴地滑落，染红了他的视野，“从小星死后我就发誓，从今以后，我的命只会用来保护爱我和我爱的人，站在我身后的，就算只是具尸体，我也会拼上我的性命守护。想伤害她们……”

    碎叶突然睁开他那迷蒙的双眼，黑红相见的赫眼爆发出夺目的光彩，仿佛夜间千万颗太阳初升。

    “那就跨过我的尸体试试啊！！！”

    碎叶的身后两条尾赫再次倔强地舞动，他瘦削的背影逆着风雨向高桥冲去，仿佛乘着太阳神那携着炽热天火的战车，带着滔天怒火以及决死的意志朝着敌手攻去。

    高桥突然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恐惧，眼前那个小男孩仿佛一把挥出居合的武士刀，那是孤注一掷的刀术，刀一出鞘就必定有人死去，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在关键时刻，作为战士的本能主宰了他。他猛地挥出库因克的两条赫子，同时射出笼罩四面八方的红色子弹。

    碎叶挥出自己身后两条尾赫，重重地迎向自两边而来的赫子。刀剑轰鸣般的巨响猛然爆出，四条赫子同时破碎，炸出大片大片血花。火红的子弹宛若夜空中千万颗流星坠落大地，将碎叶的四面都笼罩在内。碎叶鸢飞鱼跃地跃入空中，他的身后竟又是一条洁白的尾赫爆出，那尾赫迎向漫天的子弹，突然一股滔天的幽蓝色火焰自尾赫中一闪而过，所有的正面的子弹在瞬刻间被火焰吞噬一空，而那股邪异的火焰也在下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存在。

    可碎叶已经没有闲暇去注意那怪异的景象。因为正面的子弹虽被吞没，但从侧面而来的子弹已然凌空射中碎叶，淋漓的鲜血洒入风雨。碎叶咬着牙忍着痛，猩红的血从牙缝中肆意流淌，将他渲染的如浮世绘中的夜叉。碎叶紧握着匕首“碎蜂”，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他带着满腔恨意朝着高桥凌空劈下。

    似曾相识的场景，但是你有本事在开一次枪啊！

    高桥想在开一枪，但他的腹部、他的后颈突然喷出猩红的鲜血——他的伤口的绷带全部崩开了。因为吃痛他动作停滞了刹那。

    但刹那有时就是永恒，他已经来不及在开第二枪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战斗时这个男孩一直攻击自己的伤口——难道你早就在谋算这一刻吗！

    他抬起头，瞳孔中映射着碎叶执刀暴怒的身影，如明王一忿，如金刚怒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碎叶怒吼。

    “噗嗤～”

    声音分明极浅极淡，但却好像盖过了周遭一切声音。漆黑的匕首深深地贯入高桥的咽喉，从空中俯冲而下的碎叶把高桥整个钉入了地面。被完全刺穿的声带已经剥夺了高桥说话的权利，他只能“呜呜呜”的呜咽。

    碎叶拨出匕首，血槽带出粘稠的鲜血像喷泉一般，顺着伤口漫天喷洒。细密的雨点在猩红的血雨和汹涌的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在下一场盛大的火雨。碎叶站起身来，取下了高桥手中握着的“手枪”。他的身上染尽了鲜血，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与狞恶。他拿着枪遥遥地指着高桥，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赢了，这个人的生命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现在自己只要一扣扳机，他就能为四方夫人、为小星报仇了。可他却突然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恐惧——他就要杀人了。他以前听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一生只能杀一个人，之后再杀人都只能叫杀戮。因为“杀人”不仅是杀了对方这个人，同时也是杀了“自己”这个人。自此以后，你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再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更多更多的人。所有人在你眼中都已经不是人而是猎物，而你自己也将永远失去作为人的“人格”。

    我要杀掉“我”了吗？

    碎叶恐惧着。但是……

    他紧紧了紧手中的枪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他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瞄准高桥。

    高桥看着碎叶这个动作，嘴角吃力地牵起一抹笑意。明明就要死了他却还是在笑：“是要赶尽杀绝吗，果然是喰种的作风。嘛，反正之前我也是这样做的。只是没想到我竟然被一个小孩杀掉了，真是有够丢人的。不过这样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喂！我就要死啦，你以后就不要再打扰我睡觉啦，被你弄得我连黑眼圈都有了……”

    碎叶轻扣扳机，一颗红色的子弹向着头颅射去。

    “真是的，我可不想以这种形式去睡觉啊……”

    “砰——！！！”

    颅骨爆裂，宛如银瓶炸裂水浆乱迸，红白交杂的脑浆和血肉淋了碎叶一身。他的身上是猩热的血肉，身下是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他抬头看天，苍天默默，天地之间填满了雨声，他觉得自已好像坐在天地之间，独自淋着雨，只剩下一股深沉地空虚与寂寞。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一点意思都没有嘛。

    意识在那一刻消散，他缓缓向后倒去，慢慢闭上眼睛。在闭眼之际，一道雪亮的灯光闯进他的视野，那光芒刺眼得好像天堂之门洞开，所以他更快速地闭上了眼睛，让黑暗完全怀抱了自己。之后他感觉自己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柔软之处，一股熟悉的清香萦绕在他鼻间。

    “姐姐啊，你来接我了么……”

    “只是有点冷啊……”

    狂风排山倒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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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雪抱着碎叶紧了紧身子，尽量让碎叶少受一点狂风的侵袭。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笼罩了碎雪和高槻泉两人，两人在面具下露出的两只赫眼冷漠地抬头仰望。两架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她们上方，钢铁旋翼切开瓢泼大雨，机身上漆着银色的白鸠图案和CCG的字样。

    “小雪，想要掀起腥风血雨吗？”高槻泉舔了舔嘴角兴奋道。

    “哼！任他选择，给他所选！”碎雪眼神冰冷地看着其中一架直升机，上面驾着闪着金属光泽的蜂巢火箭炮和加特林重机枪，“我没耐心陪他们玩！”

    “不过……好像是熟人哦。”

    “有马……贵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