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会议（2）

CCG最高会议室内。

    “情报？是谁给的！”外表粗狂的筱原马上就注意到了关键的地方。

    “这个不知道，对方使用VPN+虚拟机的方式，改变了自己的IP地址和物理网卡地址，同时制造访问瑞典服务器的假象，再从瑞典跳转好几个国家，最后才绕道访问GFG（GhoulForschungGesellschaft，德国喰种研究机构），所以无法查询。”谷山一板一眼地回答。

    “对方还真是谨慎呢。”筱原摸着下巴沉吟。

    “这个不用在意，”丸手开口，“很明显对方想利用我们对付‘天之尾羽张’，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拥有同一个目标，那么至少在没达成之前，他都可以算作我们潜在的盟友。”然后示意谷山继续。

    谷山点点头：“三天前，七区‘mixaie’炼铁厂发生了喰种厮杀的情况，我猜测可能和‘天之尾羽张’有关，马上就赶到了现场，结果果然不出预料。”

    “Boy，为什么判定那个在七区的喰种就是‘天之尾羽张’呢？”八字胡有捏着他的八字胡，用奇怪的抑扬顿挫询问。

    “大家请看屏幕。”谷山在自己的电脑上动了动，一张印着一片废墟的照片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就是‘mixaie’炼铁厂战斗后的场景，这种能把一整片建筑都毁掉的破坏力，除了‘天之尾羽张’，我想不出其他人。”

    众人看着着这片硕大的废墟，好像地震一般，黑色的钢铁建筑和高炉被成片轰倒，纵横交错的钢铁管道剧烈扭曲，就像一条被人抓住头尾扭成麻花的黑色巨蛇。仿佛是自然降下了伟力，在这片废墟前再也没有了一座炼铁厂的影子。

    “何等……可怕的破坏力。”安浦晴子喃喃道。

    “就是这种无解的破坏力啊……”黑磐岩那张就散发着“耿直”二字的脸，都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再然后就是今天了，我们又接到不明情报，说在10区‘玉明公寓’，‘天之尾羽张’会出现在那里，于是我们紧急调派了10区分部的军力前往探查，为保万全，我和有马特等也前往探查，结果……”谷山脸上浮现出可惜的神色，“结果还是没有赶上，10区派出去的86名战斗人员全军覆没。”

    整个会场一片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笼罩在会场上。

    从始至终，“天之尾羽张”带给他们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全军覆没！

    带给CCG一次又一次的全军覆没！

    但是，

    所有特等官并没有因此消沉下去，而是一个个暗暗握紧了拳头——这个血仇、这份耻辱，必须要报！

    誓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丸手看着这种情况点了点头，他就怕特等官们被‘天之尾羽张’可怕的战力吓倒，但看现在的情况，果然不愧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特等搜查官！

    他感觉时机已经到来，搜查官们现在内心里都燃烧着一团火——那是复仇的火焰。在这个时候他要做的是添柴加火，一鼓作气！

    他站了起来，携着纵横捭阖的锐气向着所有特等官宣告：“诸位，我相信你们，我也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CCG！我在此正式宣布，‘对羽驱逐班’正式成立，由我亲任班长，所有特等官担任班员，执行最终驱逐‘天之尾羽张’的任务。诸位，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是诸位，我更相信，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是！”众人站起，整齐刚劲的回答中闪现着逼人的战意，凝练的气势仿佛一支决死的军队，在百倍敌人的围攻下义无反顾地竖起战旗。

    丸手满意地看着这群CCG的中流砥柱，他沉稳地布置起了任务：“我很高兴看到诸位的战意，你们不愧特等官的称号，更不愧作为人类手中之剑！不过我们也要认清现状。在现阶段，CCG想要驱逐‘天之尾羽张’必将遭受惨重的代价，这种代价甚至是CCG完全无法承受的。所以在现阶段，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查出‘天之尾羽张’的藏身点，之后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件武器的成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替所有葬身在她刀下的同事，对她降下‘天诛’！”

    “是，班长！”众人齐声。

    “散会之后，关于‘天之尾羽张’的基本资料我会发到你们的工作电脑中，到时请注意接收。哦，对了谷山特等，你提议的那件武器，GFG那边准备什么时候移交？”丸手问。

    “恩，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吧，”谷山思虑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答案，“不过，如果武器研发成功的话，我能否作为它的使用者呢？毕竟它还是一个试验品，有很大的不稳定性。而我在GFG曾参与过它的研发，对他还算了解。”

    丸手考虑了片刻，便点头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众人也都觉得没什么不妥，毕竟这确实是一个正当的理由。

    只有有马淡淡地瞥了谷山一眼。

    “筱原、有马、谷山留下。其他人散会吧！”丸手发出指令，

    众人满怀心思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没有想往常一般聊聊天。各个都沉默地走出了会议室。就像有马所说，今晚的会议注定会让在座的特等官们，进入一个不眠之夜。

    待最后一个走的黑磐岩带上门，宽敞的会议室下只剩下他们四人。丸手从档案袋中拿出一个信封，他面带戚戚之色，每次拿出这种信封，他内心总会微微抽动——不论经历了多少次。因为对于所有搜查官来说，这也许就是他们未来唯一能留下的东西——一封遗书。

    在与喰种战斗的最后，可能他们什么都留不下。甚至待亲人接到自己的死讯，连尸体都没可能认领。手里这封遗书，或许是他们留给家人、留给朋友最后的痕迹。

    丸手将这封遗书递给了筱原。筱原在丸手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是一抖，这种素白的信封他写过很多，也收过很多。每一次接收，都代表一个战友的牺牲。

    “这是高桥的遗书，很不幸，他在今天的任务中丧生，他没有亲友，不过你作为他曾经的组长，这封遗书就交给你了。”

    “是死在‘羽张’的手中了吗？”筱原心中叹息一声，颤抖的接过了遗书。

    “可能吧，本来是派遣他去驱逐A级喰种‘蛛巢’的，也没想到‘羽张’会出现在那里。”丸手拍拍筱原的肩膀。

    “不是，高桥不是被‘羽张’所杀。”一直比较沉默的有马出声，他转着手中的笔思忖，“根据我对现场的观察，包括与‘羽张’和‘枭’的对峙，我发现当时她手中抱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她在发现我时，用东西遮盖住了那孩子的脸，这说明那孩子是只喰种，所以不想给我看见他脸。而当时那孩子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根据我取回的血液样本表明，那上面的血是高桥的，而且高桥身上的伤也不是‘羽张’那一击致命的攻击风格。所以我推测，高桥，是被那个孩子杀掉的！”

    “你是说一个准特搜查官被一个还是孩子的喰种干掉了？”筱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是他不相信有马的推断，有马的头脑聪明在CCG中是出了名的，只是这个推断太惊人了，一个小孩子杀掉了一名准特！

    “确切的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杀掉了带伤情况下的准特。我在高桥的尸体上发现两个不同赫子造成的伤害，其中一个应该是‘蛛巢’造成的，这说明之前高桥就已经受了伤。”有马停下手中转的笔，眼神中闪着光。

    “即便是这样也很可怕啦，”筱原感喟道，“对了，那有马你把那个小孩定为什么级别？”

    有马把手中的资料递给筱原，“723号，B级。”

    筱原看着资料上那个被“羽张”抱在怀中消瘦的小孩，低声说：“十一二岁的B级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呢。”

    “有马，”丸手眼中突然露出炽热的火光，里面像是藏着一头猛虎，他沉声问，“你刚才说，‘独眼之枭’在‘羽张’的身边。”

    筱原一惊，整个身子忽然紧绷如雄狮，之前他一直被高桥的死吸引了身心，居然没有注意到他——“独眼之枭”！

    他的心里突然想到自己那个变得偏执状若疯魔的好友。

    “是的，绝对是他，”有马确定地点点头，“那只独眼绝对不可能认错。”

    “看来这件事复杂了啊！”丸手双手交叉抵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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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娃阁。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羽张’会去玉明公寓呢？”暮井青森提出了自己一直迷惑的问题。

    “这就是一个巧合了，因为玉明公寓那发生了好多起失踪案，我猜是喰种作案，作为一名情报商的职业习惯，我顺手就在那下了一个暗哨，没想到竟然看见了‘羽张’的弟弟。既然她弟弟在那，‘羽张’也肯定会现身，就算她不现身，我也会通知她现身的，”雪樱小桃轻轻一笑，她手里拿着一个茶杓，正小心翼翼地从茶入中量取抹茶的量，“不过刚开始我是计划拖住她，所以我才通知了CCG一方。如果让她弟弟死在搜查官手中，那么一场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想到这里，雪樱小桃心中闪现着十年前那地狱般的场面，她突然浑身一颤，手中茶匙的茶掉落了少许，她摇摇头，将茶叶全部倒入茶杓，重新开始一次量取。

    她将取好的茶叶倒入茶碗，用柄杓从釜中取出少量热水，倒入茶碗，这一步叫做“点茶”。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她弟弟，竟然能在一名准特的手下撑住不死，甚至还能反杀。该说不愧是这个家族的人吗。”她点茶的姿态优雅，有舞蹈般的节奏感和飘逸感。她边点茶边陈述，手中的活却丝毫不乱，有如千锤百炼的铁匠，“不过也无关紧要了，如我预料的一样，‘独眼之枭’果然也跟着她去了，只要让CCG知道‘独眼之枭’与‘天之尾羽张’在一起就好，那么那个隐秘的V组织现在也坐不住了吧，一个‘枭’已经将平衡打破，那么再加上一个‘天之尾羽张’的话……”

    “这意味着战争，”青森接下话茬“噌”的站起，严肃的语气难掩他心中的兴奋，“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带来武器，只有战争才能带来仇恨，只有战争才能带给军火商财富！而财富……就是我毕生追求的东西！”

    他手掌一握成拳，仿佛握住了世界。

    雪樱小桃看着他面上坚硬的线条，那宛如刀劈斧凿的崖壁侧脸，她看着青森，心里坚定的说：“我一定会送你一场盛大的战争！”

    “不过‘天之尾羽张’会查到我身上吗？”青森回归现实，略有顾虑地询问。

    “不会的，”雪樱小桃用茶筅将抹茶打起泡，“我告诉她是因为我想杀她，对这个说法，由于我们俩的过去，她没理由怀疑。”

    “那就好。”青森沉吟一声。

    “好了，讲了这么久，喝杯茶吧，这是抹茶，用作原料的碾茶是你最喜欢的爱知县的西尾茶。”雪樱小桃用左手掌托碗﹐右手五指持碗边﹐跪坐着举起茶碗，恭送至暮井青森前，执着正宗的茶道礼仪。

    青森摇摇头接过茶碗，雪樱小桃顺势倚在青森的怀中，青森疼惜地看着她：“不是说过了吗，你不需要给我泡茶，泡茶对尝不出其他味道的你来说，太难了！”

    雪樱小桃摇摇头，把脸埋在青森宽阔的怀中，眯着眼睛，娇憨的好像一直找到窝的小猫，她闷闷的声音从青森怀中传出：“能给你泡一杯喜欢的茶，我感觉很幸福。自从六年前你救了我，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青森喝着这杯略微苦涩的抹茶，那袅袅的清香，向他昭示作为一名喰种的雪樱小桃，为了泡出这杯抹茶，到底经过了多少磨难。

    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但他却回报不了她。而且今天看来也没法继续陪她了。

    听着着衣袋里手机的的铃声，他无奈的想着。因为这个铃声是他专门设给妻子的。

    他接下了电话，怀中的女人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她也明白这个铃声的含义。

    “喂，老婆，……嗯，女儿今天考好了吗？……好的，我等会就回去和她吃饭……知道了，我会注意开车的，放心好了。”

    他挂下电话，歉疚地看向雪樱小桃。雪樱小桃在她接电话的那一刻就已经起身了，起身时发间的春桃坠落，她一头长发披散，仿佛黑色的瀑布。

    她勉强地笑着，笑的那么温柔，那么无奈。她对青森说：“没事，你放心去吧，这里我会给你看着的。”

    青森默然无语，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话可说。

    “只是，你能给我梳个发再走吗？没关系的……随便梳梳就好了，不……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她突然带着希冀的眼光看着青森，眼中的渴望多的就像要溢出来一样，谨慎小心地组织着措辞。

    青森拿起袋子里随身带着的桃木梳，笑着回答：“好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虽然远远不够。

    雪樱小桃呆呆地看着他，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笑容立刻如月夜里莲花的开落，将她的开心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

    洁白的月光从隔窗中射入，在这个没有点亮一盏灯的阁楼顶层，只有这一方光亮，其中，一个男人，正为一个女子梳着千万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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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G大楼。

    筱原幸纪将遗书放进抽屉里，脑海里想着高桥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死亡是一场安眠，那我希望报仇之后，就去静静长眠吧。”

    筱原幸纪沉沉地说：“或许这对你反而是一种解脱吧。一路走好，朋友。”

    他转头看向夜色中凄迷的月光，只感觉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冷。

    在他的抽屉里，遗书静静地躺着，信纸里一片空白，只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两名穿着制服的大男孩，在一片迷蒙的阳光中，肩搭着肩，呲着牙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