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风瑕学园,一年B班。
已经是上课的时间了,全班很安静,不是因为大家都在认真听讲,纯粹是因为讲台上的人不仅是一个数学老师,还是他们的班主任。
碎叶拿着笔,装模作样地在本子上记着笔记,其实对于这种幼稚的课程,碎叶早就想睡了——如果他前面的座位不是空的话。
是的,作为班长的南月明,又迟到了——连续三天!
碎叶能明显地感觉到,班主任那灼热的眼神已经不止一次望向他前面了。
碎叶叹了口气,耳朵里听着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些复杂的数学概念,用粉笔在黑板上不厌其烦地推演着烂熟于心的公式。心里想的却是那天穿着工作服的女孩。
“啪!”教室门被猛地推开,“报告!”
一个清亮的响起,南月明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她鬓发散乱,面色潮红,明显是一路急匆匆跑过来的。
全班突然更安静了,是的,虽然之前也很安静,但这一下好像大家都同时屏息静气,气氛近乎死寂。
几十双眼睛同时盯着门外那个单薄的身影,又转向静静站着的班主任,都在猜测班主任会怎么做。
“进来吧。”班主任淡淡地说。
“是!”
南月明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但班主任明显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拿着书站着听课吧。”班主任随意地说了句。
“……是。”南月明犹豫了一下,拿起书本站了起来。
“南月同学,你不学的话,也不要挡着后面的同学学习好吗,”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突然暴喝,“站后面去!”
南月明身子禁不住颤抖了一下,老师突如其来的吼声,把她吓了一跳。而话语后面的意思,更是让她感觉到很难堪。
但毕竟是她错了,她轻咬嘴唇,抱着书本小跑到了后面站定。
“看呐,这就是我们的班长诶。”
“还班长呢。”
“谁叫人家成绩好呢,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无数闲言碎语杂乱地传来,冲击着南月明的耳膜,她低下头,深深地埋首于书本,就像鸵鸟把自己的脑袋埋入黄沙中一样。
“啪!”书本重重地砸在课桌上的声音猛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嘲讽,碎叶突然站了起来,用小拇指挖着耳洞,一脸不悦,“好吵啊,老师,我可以站到后面去安静一下吗?”
还没等讲台上的班主任反应过来,碎叶就拿着书本站在了南月明的旁边。
在碎叶的高中记忆中,他也曾因为犯错而被罚站在后面,那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但他知道,如果有人陪着一起被罚的话,心里会好受好多。
南月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碎叶促狭地回看了她一眼——就当是回报你那次的“一饭之恩”吧。
南月明很聪明,只是略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略带感激地看了碎叶一眼。
全班鸦雀无声,紧接着就像一锅沸腾的水一样炸开了。毕竟谁都能看出来,碎叶是在给南月明出头,一瞬间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
“安静,安静!”班主任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气的浑身发抖,“好好,既然你想站,就给我好好站着吧!”
碎叶耸耸肩。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把怒气压了下去,正当他想继续上课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又被打开。
董香单肩背着包,睁着一对迷糊的双眼懒懒地站在门外,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报告。”
全班雅雀无声。
“站到后面去,你也给我站到后面去!”班主任暴跳如雷。
于是,在那一节数学课,班级的后面,南月明、碎叶、董香,一字排开,像是河边的白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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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训好了,”董香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自然垂落双肩的两条辫子也耷拉了下来,她转过头向碎叶不屑地撇了撇嘴,“诶,不就是迟到了,至于训得这么狠吗?”
碎叶笑了笑,他也理解那个老师发这么大的火,毕竟是自己选的班长,却连续违反校规,让他很是恼火吧。
就在这时,南月明抱着书本,转过身子略带谢意地看着他,踌躇了一下说:“弓玄同学,谢谢你。谢谢刚才在办公室里,没有拆穿我。”
“拆穿什么,说你之所以老是迟到,是因为偷偷摸摸地去打工?”碎叶含笑地看着她。
“嗯。”
“只是你很缺钱吗,为什么要去打工呢?”碎叶有些好奇地问,“当然,如果有顾虑的话不说也没事的。”
南月明明显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那我和你说,那关于我打工的事你能不能给我保密?”
“嗯嗯!”碎叶赶忙点了点头,还把耳朵凑了过去。
“什么秘密啊,我也要听。”董香看到碎叶和南月明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也来了兴趣。
南月明瞟了瞟了董香,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会回来看我,我打算买一件礼物给他,但是钱不够,所以只能去打工。”
“哦~看来很重要呢,”碎叶瞥了瞥董香,对南月明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保密的。不过如果钱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借你点儿,也不用自己去打工吧。”
南月明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件礼物,我想自己赚钱卖给他。”
“哦,这样啊,那行。”
对于这件事终于被摆平了,南月明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她把书本放在了碎叶的桌上:“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我上节课前面没有听,你能不能教我一下,我知道你的成绩很好。”
“没问题啊!”
“啊,谢谢你了!”南月明站了起来,突然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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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学校放学。碎叶和董香并肩走在校园内。
“诶,你说,南月明那个重要的人是谁呢?”董香若有所思地瞎想,“你说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啊。恩,肯定是的,啊~努力赚钱给男友买礼物,好恩爱啊!”
碎叶摇摇头,无奈地看着董香:“瞎说什么呢,人家才刚上国中呢。”
“国中生怎么了,你可别忘了,我们俩不也是刚上国中吗,不就连婚约都有了!”董香那条修长的眉毛挑了一下。
不理会董香的调笑——自从那天晚上后,她对他就有点肆无忌惮起来了。
碎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就快回来了。
就在碎叶把手机收好,和董香准备出校园的时候,一群人毫无征兆地围了上来。他们那高大的身影,似乎把所有阳光的遮挡住了,碎叶和董香被他们掩盖在一片阴影中。
碎叶警惕地看着这群人,他们身上穿着学校高中部的校服,明显是这个学校的高中生,他们装着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地看着碎叶和董香,一看就是来着不善。
碎叶下意识地把董香护在身后,手摸进包里,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匕首刀锋,冷冷地问:“你们想干嘛!”
“干嘛?”为首的一个黄毛阴阳怪气地看着碎叶,“看你用的手机,也是高级货色,想必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最近兄弟们手头有点紧,借点花花呗。”
碎叶抚额,果然是财不外露吗?他手里的手机做工很精细,一看就是比较昂贵的。这是前几天高槻泉收到了一大笔稿费,一高兴给自己和姐姐的=买的。每一次他掏出手机,都会受到班级里同学的注目。
当然,也被这群混混注意到了。
碎叶也不想过多纠缠,眼睛朝向一个小角落示意了一下:“你也不想被人发现光天化日之下抢钱吧,去那个角落,我给你们钱。”
一看碎叶这么上道,哪个领头的立刻眉开眼笑,拍了拍碎叶的肩膀说:“真是很识相嘛。”
一行人来到远离人群的角落里,那个黄毛伸出手,嚣张的说:“来吧,把你的手机和钱拿出来吧。”
“钱?什么钱?”碎叶一脸看****的眼神看他,“我没有啊。”
看到这里,黄毛哪还能不明白,他瞪着碎叶说:“你小子,在耍我!”
“是啊,耍的就是你啊!”碎叶欠揍地笑着。
“你小子……”那个黄毛拳头攥的噼啪响,举起手,眼看就要挥了下去。碎叶的手已经抓住了匕首“碎蜂”!
“住手!”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即将暴起的两拨人。
南月明直接冲进了包围圈,张开双手,像护小鸡一般把碎叶董香护在身后:“你们在干嘛,这里是学校,你们这样是违反校规!”
“校规?”黄毛不屑地啐了一口,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我们这里的人,最轻的都是记了两次处分,你觉得……校规,我们会怕吗?”
“那你们想怎么样!”南月明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们。
“怎么样?我们就是想要点钱花花罢了,”黄毛突然盯着碎叶,“可是这小子竟然敢耍我们!”
“钱是吗,”南月明看着这一圈人高马大的,银牙一咬,一把抓过自己的书包,从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钱包,颤着声音说:“这是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我们走。”
她紧紧地攥着钱包一角,虽然十分不舍,但仍把手伸地直直的。
“喂,这是你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钱啊,怎么可以就这么给他们,你不是还要给你那个重要的人买礼物吗!”碎叶拉住南月明的手,着急地看着她——原本她不来的话,碎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个角落里收拾了他们。
南月明没有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那个黄毛。
那个黄毛把碎叶一推:“臭小子,吵什么吵!”另一只手直接伸向南月明的钱包。
就在他快拿到的时候,身后一直看好戏的董香突然动了。一根木棍带着风势,狠狠地砸在那个黄毛的脖颈。
黄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根木棍撂倒,只余下他倒在地上直哼哼。
满座皆惊!
“还傻站着干嘛,****啊!”董香扛着那根凶器,英姿飒爽的像个扛着枪的女将军。
碎叶首先反应了过来,跟着董香就冲进了人群中。董香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风,将一个个企图近身的家伙给扫倒在地,颇有一种尺寸之锋,屠戮天下的气势。而碎叶则是每一招都往关节上招呼,在被高槻泉操练了这么久,这种阵仗对他来说,已经太过小儿科。
南月明傻傻地看着突然变幻的局势,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准备花钱消灾,把自己的血汗钱交出去。但现在她看到的是她想要保护的两个小孩,在一群高中生中游刃有余,一瞬间就把一群高年级放倒。甚至让她脑海里蹦出来一个词——虐菜。
正当碎叶感受着那种虐别人而不是被人虐的快感的时候,突然,一抹亮光出现在碎叶的视角中,一个男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匕首,双眼闪着凶光狰狞着脸向他刺来。
“正握?”碎叶不屑地撇了撇嘴,“果然是些小混混啊。”
这一刻他正腾跃在空中,身下是一把向他迎来的匕首,仿佛是必中之局。但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了无数种解决那人的办法,他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背包,将欲抽出那把隐藏多日的黑色凶刃——“碎蜂”。
“砰——!!”一道沉闷的声音响彻在这个逼仄的角落,这不是碎叶动的手,如果是碎叶的匕首,那是轻微的“哧”的一声,但这明显是钝器引起的。
那个拿着匕首的男子无力地倒地,露出了他背后拿着木棍怯怯的南月明,甚至因为用力过猛没有控制好力度,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了在地。
在她身边的一些男子一看,果断放弃了战斗力强悍的碎叶和董香两人,转而扑向害怕地尖叫的南月明。
碎叶和董香同时行动,一个箭步跃入空中,在南月明已经惊吓地闭上双眼之时,如雄鹰搏兔,再空中猛地出脚,将那几个企图染指的混混踢翻在地。
预料之中的拳打脚踢没有落在身上,南月明吃惊地睁开眼,在她窄窄的视野中,两只手伸在她的面前,一只娇嫩一只粗糙,碎叶和董香同时微笑着看着她。
南月明明白了,她用力的抓住两只手。入手之下,虽然很小,但是在她惊魂未定的现在,却感觉是那么可靠。
碎叶和董香同时用力,将南月明拽了起来,然后三人互相对了对眼,默契地点头,同时起步,快步跑出了包围圈,只留下一堆哀嚎的所谓高中生。
期间,董香兴奋地大叫,碎叶开心的笑着,南月明紧张地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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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下来。在一个巷子里。碎叶三人相伴而行。
“我告诉你们,我那个时候,就这样一挥,就把那个人高马大的男的,‘啪’地撂倒了!”董香眉飞色舞地讲述她的英勇事迹,有时还会配上手势,似乎不如此不能表达她激动的心情。
碎叶和南月明都微笑着听着董香讲述,似乎经过这一次,三人的距离都近了许多。
“啊!对了,”南月明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确定的说,“雨务同学,我们用棍子这么敲,会不会出事啊?”
“出事?放心放心,对于敲闷棍这种事,我很有分寸的,”董香无所谓的摆摆手,脸上满不在意的神情,表现了她对自己的手艺充满了信心,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碎叶,“这个家伙也给我敲过,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儿嘛。”
南月明吃惊地看向碎叶,碎叶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三人走了一阵,便在一个拐角分开了。
黑夜如墨般浓郁,南月明一个人走在这个小巷中。
今天是她第一次这么晚走在这个巷子里。
她轻轻地哼着歌,音符在这个空寂的巷子内跳跃。她回想着今天下午的惊险之旅,虽然仍旧害怕,但孩子那渴望冒险的心,还是给她带来一丝刺激的欢愉。
黑夜、小巷,十足的藏污纳垢之时、藏污纳垢之地。
在这片漆黑中,一双猩红的赫眼,从墙背后露出,像是猎手盯死了猎物。在隐约的月光下,露出一线邪恶的笑容。
“小女孩,美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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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5000字大章,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