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葬在此处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眼神中没有怨恨，也没有怒火，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一个在房内一个在房外。

    屋子外战火纷飞，雨声、枪声、嘶吼声到处都是，而两方阵营的核心人物却各自在这间小小的屋子内，平静似水。

    “好久不见了，阿竹。”良久之后，有马才出声。

    “嗯，大概三四年了吧……不过我真的不想见到您的。”知览竹紧了紧怀中的妻子，绫也顺势往自己丈夫的怀中挤了挤，躲进那让她感到安全的温暖中，她有些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被称作“白色死神”的男人。

    “你变了很多，特别是心狠了下来，作为你曾经的老师，这一点我很欣慰。”有马提着手提箱，依旧站在门外。

    “您说过，‘活路不是靠乞求得来的’，很有道理，我记得很清楚。”

    有马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绫，扫视了一下那张苍白的小脸：“她很漂亮。”

    “谢谢您的夸赞，我们很感激当年你放过了我们俩，我才能和绫享受了几年温馨平静的生活。”

    “不用谢我，我也是想透过你看清点事情而已。”

    “哦，那您看清楚了吗？”

    “没有。”

    “那还真是遗憾，”知览竹轻声说，“不过还是很谢谢您当年放过我们。”

    说着，知览竹低下头，认真的说：“谢谢您！”

    怀中的绫也努力起身低头，语气虚弱的说：“谢谢您！”

    有马沉默以对，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沉沉地看着知览竹：“我……可以再放走你们一次。”

    这一刻，这个小小的房间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只有外面的雨声和冲杀声回荡在房内。

    “呵呵，”知览竹突然笑了，笑的那么和煦，他看向自己怀中的妻子，握住她那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着的拳头，“谢谢您的厚爱了，不过您也看出来了，我的妻子……我不会一个人逃走的！”

    绫黯然的低下了头，但她的攥紧的拳头却慢慢地松开，最后反握住丈夫宽大的手掌。

    “这是你的选择？”有马问。

    “这是我的选择！”知览竹斩钉截铁。

    有马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带上门。

    在那门缝中，知览竹和白川绫互相依偎的身影，随着门慢慢地掩上而越来越少。就在门即将完全关上的时候，有马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放心享受你们最后的时光吧，你们会在这里安葬，不会去到别处！”

    “啪！”门完全关上，房间再次封闭。

    知览竹看着那扇关紧的门，一股暖流慢慢从心里蔓延开来，涌遍全身。

    “谢谢。”他对着门，轻声呢喃。

    有马缓步走在这间屋子内，走在这个那两人称之为“家”的地方。

    “家”，是啊，这里是那两人的“家”，努力的许多年才换来的温馨的家。

    在这个“家”里，他脚下的每一步和目视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家”的温馨幸福的味道。

    他沿着墙漫步，手指扫过墙壁的白垩。慢慢地，他的指甲扫到了一个镜框，他抬眼望去，手指继续向前扫着，扫过精美的框边，扫过光滑的镜面，扫过镜面下那一个个灿烂幸福的笑容。

    他走到客厅，客厅的中央摆着一个暖黄色的沙发，沙发上放着件没织好的小毛衣，棒针银色的针尖从杂乱的毛衣线中露了出来。

    这是她给未来的孩子织的衣服，可惜织它的人没力气织了，穿它的人也不会再有了。

    他接着走进厨房，厨房就在客厅的旁边。他打开灯，温暖的黄色灯光就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厨房。有马突然发现，整个房子内，所有的灯全是黄色灯光的灯。

    或许，黄色的灯光显得很温暖吧。

    他扫视厨房，在厨房的桌台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虹吸壶，透过上壶透明的玻璃，还可以看见残留在上面的咖啡粉的残垢，明显是经常使用。

    这个厨房很简单，里面除了咖啡，就是一个洗碗池和煤气灶了。冰箱里的食物很少，只有一点蔬菜和肉。看着这个简单的厨房，有马不禁在心里描绘了一副图画，花种一男一女，男人吃着米饭，上面盖着点青色的蔬菜，女人则在小咬着一块肉，肉或许还是生的，而且还是人类的肉。

    这副画应该违和无比，但给有马的感觉却无比和谐与幸福。

    或许是因为在他心目中的画里，那两个违和的男女，嘴角都噙着像那些照片中一样的幸福的笑。

    有马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简单的厨房，慢慢退了出来，接着退出客厅，然后停下。

    他拔出身后的手枪，对准厨房内那个煤气灶下的煤气罐。

    三点一线，他的眼睛、手枪的准星和厨房里的煤气灶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他转头望向那面照片墙，照片里的人仿佛在看着他冲他微笑。

    “放心吧，你们会被安葬在这里，不会被带往别处！”

    他扣下扳机，子弹冲出枪膛，沿着笔直的三点一线，按着既定的轨道射去，眨眼间击穿了煤气瓶。

    煤气瓶与子弹的接触点瞬间产生的热量急速膨胀，气体压力瞬间达到罐的最大承受压力。

    “砰——！！”剧烈的爆炸产生，熊熊的火焰一瞬间摧毁了厨房，火焰顺着滚滚的气浪燃烧，点燃经过的一切。

    在黑夜里，整栋房子开始迅速的燃烧，那么耀眼那么绚烂，如一朵火莲在雨季中自顾自的开落。

    碎叶惊恐地瞬间燃烧起来的房子。

    浓烈的火焰中，一个人影踏着浓烟走过玄间，提着白色的手提箱，凛然站立在门口。

    火带起的热风拂发、拂颈、拂起他白色的风衣，而火光在他背后闪耀，似给他衣了件耀眼的披风。

    “啊——！！”碎叶怒声嘶吼！

    熊熊的幽蓝色烈火似一柄利剑，划破长空，割裂雨幕，带着疾雷破山的暴虐气势撞向有马。

    有马抬眼一望，手指轻扣，手提箱坠落，一道巨盾突然横亘在有马身前。碎叶好像一颗炮弹般撞击在盾上，浩荡的激波沿着盾向两旁平射，扫平了周身的一切。

    因为愤怒，碎叶周身的火焰更加高炽暴虐，他死死盯着眼前平静的男人，眼神狰狞的好像藏着噬人的野兽。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狰狞一平静，蓝色的火花在夜空中万星奔腾。

    “我以特等搜查官的身份代表CCG，将在此夜此处驱逐你，723号喰种！”有马抬眼，嗓音冷漠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