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裴延彻靠着皮质椅背,长腿交叠,一副慵懒轻傲的姿态,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
【裴总,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打掉。】
【什么?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满是惊恐。
【我们的孩子?这我可不敢确定。】
【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那也改变不了你必须打掉这个孩子的结局。我裴家的血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沾染的。】
那张小脸青白交加,苦苦哀求着。
裴延彻收回思绪,看了眼手表。
这会,她应该已经下了手术台。
不知为何,惩罚了那蠢女人,他心里并没有半分畅快感,只觉得烦躁。
他扯了扯衬衫衣领,呼吸重了几分。
一直像以前那样乖顺听话,不好吗?他不介意她趁着自己对她还感兴趣,多捞些好处。
可惜,这蠢女人认不清自己的定位,触碰他的雷区,干出这种蠢事。
想到那些亲密时刻,裴延彻眼神暗了暗。
一开始以为她是个聪明,又识时务的女人,才跟她玩玩,结果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
居然在避孕措施上动手脚,怀上他的孩子,想要母凭子贵。
简直愚不可及!
任何欺骗、隐瞒都是他无法容忍的。
更为恼火的是,他被这女人扰乱了心绪,最后只是让她打胎。
若是从前,他肯定会让她知道,自作聪明摆他一道是什么下场。
他绝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了判断,尤其是周芙萱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这时,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响起。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微蹙了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裴总。”
院长的声音传来,带着小心翼翼。
“周小姐拒绝手术,已经从手术台上下来了,坚持要离开。”
“您看,我们需要采取一些措施拦一下吗?”
电话这头,裴延彻眸色森然,薄唇轻抿,脑海中突然闪过周芙萱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随她。”
他终于吐出两个字,声音冷硬,听不出情绪,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闭上眼,将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压下,等回来再“处理”她。
一个不听话的玩物罢了,他有的是办法,让她认清现实。
既然她这么想生,那就生,左右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然而,这个想法刚落地,机身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
随即是强烈的失重感和摇摆。
“警报!”
“左侧引擎失效!”
“拉不起来!”
“液压系统故障!”
“......”
飞行员惊恐的吼叫和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机舱。
浓烟从操作台缝隙中冒出,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度混乱。
裴延彻的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纷杂的思绪。
他立刻扯过座位下的紧急降落伞包,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撞开那扇已经开始变形的舱门。
强大的气流瞬间将他吞噬,下方是无边无际的墨蓝色大海。
他没有一丝犹豫,纵身一跃。
“滴滴滴——”
一阵电子蜂鸣声响起。
裴延彻倏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刚刚透出一点青灰的晨光。
没有浓烟,没有警报,没有冰冷的海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仰躺在深灰色丝质床单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十秒。
梦境的纷扰逐渐散去,随即是从深渊边缘拽回现实后的孤寂感。
他终于动了动,抬起手臂,手背搭在额头上,触到一层薄汗。
真是受够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卧室。
怀念从前床侧触手可及的那抹温香软玉。
这种苦日子,他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
就在他郁闷之际,卧室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抓挠声,伴随着几声阿黄的“汪汪汪”。
裴延彻坐起身,望向门口。
抓挠声停了,门被顶开一条缝。
一颗毛茸茸、土黄色的脑袋探了进来,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床上的主人,尾巴轻轻地摇了摇。
裴延彻朝门口的方向轻轻招了招,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
“阿黄,过来。”
阿黄就像得到特赦一样,欢快地小跑进来,绕过床尾,来到他手边,将脑袋搁在床沿,湿润的黑鼻子轻轻嗅了嗅他的手。
裴延彻抬手,放在阿黄头顶,一下一下,缓慢地抚摸着。
“没想到......”他自言自语:“最后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
他轻叹,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上面显示七点零六分。
这会奥克兰应该是十一点,不知道芙萱和舟舟在干什么。
在花园里晒太阳,还是外出散步?
“阿黄,我突然好想芙萱和孩子。你呢?你想不想他们?”
“汪汪汪~”
阿黄像是听懂了,轻吠了几声回应。
他垂眸看着阿黄,凝滞了几秒,忽然长臂一伸,将狗抱在怀里。
当初小小的她在四处透风的棚屋里,冷得瑟瑟发抖,只能抱着小黄狗取暖,是不是这样?
裴延彻鬼使神差地学着周芙萱的行为,想要跟她感同身受。
阿黄不懂这些,但它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于是乖巧地没有动。
***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新西兰。
“昆虫旅馆”的组装工作还在进行,主体框架已经立起来了。
顾鸣筠指导着林绘和舟舟,如何将不同的材料填充进不同的“房间”。
“小心手,对,这个松塔可以塞紧一点。”
“舟舟,这根芦苇杆要竖着放,像这样。”
“.....”
就在这时,顾家保姆推着杨奶奶,慢悠悠朝他们这边过来。
“杨奶奶。”舟舟首先发现他们,双眼一亮,开心地打招呼。
“快看,这是我们做的昆虫旅馆。”
“诶。”老太太扬起慈爱的笑脸:“大家都好棒,做得真好呀。”
很快,她也参与其中,在一旁看着,不时给出“专家建议”。
“阿筠,有竹筒的那面最好朝东南,早晨的阳光能让里面暖和点。”
“哎,对,那个角落放点干树皮和落叶,有些甲虫喜欢。”
在她的指导下,“昆虫旅馆”逐渐从一个框架,变成了一个结构精巧的微型生态公寓。
最后,他们将这个巨型箱子,安置在花园角落一处背风向阳、靠近灌木丛和花圃的地方。
“耶!”
舟舟举起沾了点木屑的小手欢呼,蹦跳着鼓掌,脸上都是雀跃。
林绘则是拿出手机各个角度拍照。
等回国后,必须给朋友圈安排一波。
周芙萱给大家递上湿毛巾和饮料,看向顾鸣筠,真诚地说。
“顾先生,很感谢你,舟舟今天特别开心。”
顾鸣筠接过毛巾,擦了下手,目光落在周芙萱含笑的眼眸上。
“不用谢,这个过程,我也很开心。”
众人又闲聊了一阵,吃了些茶点,杨奶奶便被保姆推回家休息。
林绘则带着玩的有些疲倦舟舟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