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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7章 知进退,明生死,尊历史,惜同袍

    王小小回去睡觉

    一种奇特的失重感将她从黑暗的淤泥中猛地拽了出来,王小小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她被两个警卫员一人架着他的胳膊,一人提双脚抬起来,她的后背离开了温暖的被褥,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单薄的里衣,让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诶呦!醒啦?” 抬着她腿的年轻警卫员瞥见她睁开的眼睛。

    另一名架着她胳膊的警卫员,声音平板地宣判,内容却让王小小心头一沉,“丁首长命令,学员王小小,违反重大安全规定,现执行单独关押、严肃反省。未经丁首长本人允许,不准任何人接触。”

    她张了张嘴:“我……自己走……”

    两个警卫员,理都不理她,抬着她穿过院子,她被抬到了一排平房最尽头的一间小屋前。

    门是厚重的木板门,上面刷着斑驳的绿漆,有一个可以从外面开关的小小观察窗。

    门口已经笔直地站着一名持枪的哨兵,目不斜视。

    屋里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万幸这里居然有暖片。

    一张光板木床,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连被子都没有。

    一张木桌,有笔和纸,一把瘸腿的凳子。

    “老实待着,反省错误,把检讨写好两万字。” 架她胳膊的警卫员最后说了一句,然后两人干脆利落地转身,出门。

    咔哒一声是铁锁合拢的、清脆而冰冷的声音。

    然后是门外哨兵换岗时靴跟相碰的轻响,和重新归于凝固的寂静。

    丁爸这次,是真的怒了。不是普通的发火,是动了真格的。

    她想起丁爸那双通红眼睛里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后怕,想起他提及52年时那一瞬间几乎要崩塌的坚硬。

    她不后悔自己的计划和执行,但她开始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比严寒、比疲劳更重要的东西,丁爸,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一代人,心里那片无法融化的冰原。

    丁爸难道见过“冰雕连”,人类战争史上最悲壮的一幕。

    那不是可以用热量公式计算的严寒,那是用生命和鲜血凝固的历史。

    “严肃反省……”

    王小小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剥皮和处理兔子而冻得通红、布满细小裂口的手。

    反省什么?

    反省她不该带大家去冒险?可她计算过,评估过,准备了。

    还是反省她不该用狩猎生存的逻辑,去触碰战争创伤的禁区?

    门外,寒风呼啸。

    门内,暖和寂静如坟墓。

    王小小知道她应该怎么写了!!

    房间很暖和,她铺开纸,拿起笔认真写了起来。

    第一部分,王小小写了行动计算与风险评估复盘。

    比如贺瑾和丁旭,她安排了单次连续户外作业时间不超过4小时;

    巧克力、油奶糖、油脂,熊皮和野猪皮全部准备好了。

    采用‘布设-等待-收取’循环模式,非全员全程暴露。

    计划总时长虽近24小时,但实际人均核心低温暴露时间,经计算应控制在10-14小时区间,且被分割为多个时段。

    结论:任务达成,风险可控,代价在预期范围内。”

    写到这里,她停了笔,看着自己那“代价在预期范围内”的结论,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丁血红的眼睛,和那个沉重——冰雕连。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冰雕连,像一颗子弹,击穿了她的心

    第二部分:对历史重量与生命敬畏的反省

    她的笔迹变得沉重了许多,墨水仿佛也凝结了。

    我严重忽略了一个无形却重于泰山的参数:历史记忆与集体创伤。

    我仅将‘零下三十度,一天一夜’视为一个可克服的环境挑战,未能认识到,在丁首长及许多前辈的生命体验中,这个参数组合,关联着惨痛的牺牲、永恒的悲痛与刻骨的禁忌。

    即使我的模拟准备更充分、目标不同,但其形式触发了深植于指挥者心中的创伤预警。

    两种代价的致命误差:我计算的代价,是冻红的双手、疲劳的身体,是可恢复的资源损耗。

    您恐惧的代价,是生命的永恒静止,是指挥官无法挽回的悔恨,是一个民族记忆深处的剧痛。

    我用狩猎的算,去拨弄了战争的算珠。这是我的傲慢,更是我的无知。

    第三部分 检讨

    “我明白了,我们携带的高热量食物和备用衣物,不应是挑战严寒的赌注,而应是确保在任何意外情况下,我们能快速撤离、避免冻伤的保险。我们的狩猎效率,不应体现在挑战极限时长,而应体现在更短的时间内,安全地获取必要资源。”

    王小小继续写着

    触及的红线:

    我带领团队,以高效作业的形式,把这次非战斗做被历史定为绝对禁忌的行为模式。

    无论我的准备多么充分,目的多么不同,其形式本身,就是对那份沉重牺牲的轻慢与惊扰。

    我错在,只计算了肉体的耐受力,没有敬畏生命的神圣性;只评估了任务的收益率,没有掂量历史的悲痛值。

    我理解了,当我计算出‘在零下三十度工作24小时的可行性’时,我忽略了这个数字在您记忆中的含义。

    那不仅仅是温度和时间,那是一道用年轻生命标刻的界碑。

    我承诺,从今往后,我的每一次风险评估,都将首先向那道界碑敬礼。

    我会用您教给我的纪律,守护好我所理解的生存;我也会用我从历史中学到的敬畏,守护好您和无数前辈用生命换来的平安。

    我不是在挑战自然,我是在学习如何背负着历史的重量,更好地生存与战斗……”

    丁爸,我明白了。

    湖的冰,不是用来衡量我们能不能踩过去的刻度,而是标定我们绝不可靠近的界碑。

    我向您保证,也向那些我未曾谋面、却已在我心中矗立起丰碑的先辈保证:未来的王小小,如果带队,她的每一次出发,都会先在心里向那片冰原敬礼。她的勇敢,会浸透对生命的敬畏;她的高效,会筑牢在绝对安全的基石之上。

    我会成为一把好刀,但刀柄上,会永远刻着您和无数前辈用生命烙下的戒尺:知进退,明生死,尊历史,惜同袍。

    王小小写好后,对着门边的警卫员说:“警卫员同志,麻烦,把这份检讨书上交给丁首长,给他安心。”

    警卫员不理她,王小小知道这封检讨书,不马上给警卫员,丁爸今天晚上睡觉肯定不好受。

    王小小写完那份沉甸甸的检讨,小心地折好。

    她知道,警卫员同志只听命令,不会帮她递东西。

    但禁闭室不是密封的罐头,总有机会。

    她的目光落在门板下方靠近地面处,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也许是木材收缩或以前破损留下的小洞,不大,但足以塞进一叠折好的纸。

    她耐心地等着,耳朵竖起,捕捉门外的一切声响。换岗的脚步声,远处隐约的操练声,风吹过屋檐的呜咽。

    时间在寂静和等待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而略带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哨兵那种刻板的步伐,更随意,也更沉稳。

    是楚队长的脚步声。

    王小小的心提了起来。

    她迅速蹲下身,将折好的检讨书顺着那个小洞小心地推了出去一半,确保它显眼地露在外面,然后退回床边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最“老实”的姿势。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外面沉默了几秒,显然,楚队长看到了那叠从门洞里“长”出来的纸。

    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条缝,楚队长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没有完全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先低头瞥了一眼地上那叠纸,然后才抬眼看向屋里坐得笔直的王小小。

    他弯腰捡起检讨书,捏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

    楚队长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审视的冷硬,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王小小脸上,“真的知道错了?检讨你没跟你丁爸犟嘴吧?”

    王小小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或算计的眼睛,此刻努力睁得圆圆的,里面盛满了百分之百的诚恳和伪装出来的一点点后怕的乖巧。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沙哑:“绝对没有,楚舅舅,我知道错了,真的。你赶紧把检讨给丁爸吧,不然他今晚肯定睡不好。”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又轻又快,却像一颗小石子,准确地投进了楚队长心湖。

    楚队长眼中那层公事公办的冷硬,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他是了解老大的,更了解老大对这个小崽子的期待和感情。

    王小小能想到这一层,至少说明,这孩子的心思没全用在算计兔子上了。

    楚队长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深深看了王小小一眼,那眼神意味复杂,有警告,有审视,也有一丝极淡的算你识相。

    “老实待着,别耍花样。”他丢下这句话,攥着那叠厚厚的检讨书,转身,再次将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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