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砚芯倚在沙发里,目光缓缓扫过这个曾经的家。格局变了许多,属于她的痕迹大半都已经消失了。
这栋小别墅从选址到装修,倾注了她无数心血。大至家具电器,小到一只茶杯,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之前沙发上的盖毯,是她和应琛蜜月旅行,在尼泊尔买到的。上了年纪的手工艺人,织了大半年的成果,从绣线到样式,都十分的精美。如今,却被换成了一条满是浮夸logo的奢侈品配货。
她厌恶地站起身,一把将那毯子扯落在地。
张春英正从楼上下来,撞见这一幕,脸色顿时难看。她向来有些怕戚砚芯,如今名不正言不顺,更不敢多言。她弯腰拾起毯子,低声道:“砚芯,我们谈谈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戚砚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从前叫你小妈的时候,我们都没什么好谈的,如今我们的辈分也算各论各的,更没什么好谈的。”她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春英,我们之间的代沟可不止一个。”
她说着,从桌上拿起那只“喜结连理”对杯中的一只,端详片刻。
“啪嗒。”
瓷杯在她脚边碎裂开来。
“不好意思,”戚砚芯笑得单纯无辜,“手滑了。”
赵清过来收拾残局,强忍笑意提醒用餐。这场面简直比她刷的短剧还要精彩。
“春英,婚礼那天你在我胳膊上留的伤,结痂了。”戚砚芯指了指小臂,“挺疼的,并且我这个人睚眦必报。等我未来哪一天有空了,这份‘心意’定会原样奉还。”
戚砚芯在餐厅主位坐下,菜肴上齐后,径直招呼赵清:“赵姐,坐下一起吃。”
赵清有点犹豫,悄悄地瞥了一眼张春英。
戚砚芯加大音量:“赵姐,就坐下,把人分三六九等,我倒要看看是谁惯的臭毛病?”话罢,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应琛这时候也下楼来了,他没说话,看了眼主位上的戚砚芯,沉默入座。
“过来吃饭呀,站在那里做什么,砚芯又不会吃了你。”
应琛朝着张春英招手,又转头对着戚砚芯笑了笑,给她加了一块肉。
戚砚芯将碟子推开,起身换了只新碟。
“对呀,春英,我又不会吃了你,坐下吃饭呀。”戚砚芯的嘴角带着和应琛如出一辙的弧度,她放下筷子,双手托着脸,“但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看,你和应琛办了婚礼,我又和应琛还没离婚,这个称呼问题也挺恼人的。”
戚砚芯故作苦恼的敲了敲额头:“要不这样吧,虽然春英年纪比我大些,但是毕竟是个传统的人,不然明天早上你给我奉杯茶,从今以后我们姐妹相称,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必定在这个家里护你周全。”
餐桌瞬间陷入死寂,连咀嚼声都消失了。
应琛也放下碗筷:“砚芯,你何必这样呢?春英她不是坏人,你们相处那么久,你也知道她的人品。”
“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更长,不也没看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吗?”戚砚芯没有看应琛,又转头向着赵清说道,“赵姐,等下把主卧收拾出来吧,床上四件套给我换成新的,再消消毒,我晚上要睡在那里。”
张春英猛地站起身,长久压抑的委屈终于爆发:“砚芯,做事总要留一线!是我有错在先,可婚礼那天你一闹,我也颜面尽失了。事已至此,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我们”二字,她说得格外清晰。
“我放过你们?”戚砚芯伸出手,狠狠地指向应琛,“你究竟有没有和你亲亲老公搞清楚状况?是他把你推上这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现在倒来指责我?”她冷笑一声,“你能不能用你那只知道用恋爱和奢侈品满足低级快感的猪脑子想想,到底是谁做错了?”
“砚芯,别吵架..”应琛站起身来,拉住戚砚芯的胳膊。
戚砚芯反手将他按回椅中:“我说她时没捎带你,你觉得寂寞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和稀泥?应琛,这个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想两嘴一张就全身而退?做梦!”
她直起身,看着面无血色的二人: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给我好好受着,这才叫真正的‘放过你们’。”
平复呼吸后,她转身走向门口:“我去书房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走出餐厅,戚砚芯靠在墙边深深吸气,刚才那场交锋几乎耗尽她的所有力气。
这时,门铃响起,戚砚芯走到门口顺手拉开门:
江以景站在暮色中,对着戚砚芯,嘴角含笑的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