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王杀驾之夜

第二章刺王杀驾之夜

    “Mixaie”炼铁厂。

    狂风暴雨正在扫荡着这个废弃的炼铁厂。整个厂区的地面被雨水灌满，夹杂着红色的铁屑，就像满地鲜血正在汨汨流淌。

    一个浑身被黑布缠着的娇小身影正在错综复杂的铁架间跳跃着，很难想象这么娇小的身躯中能有这么强劲的弹跳力，就像里面潜藏着一只暴怒的猎豹。

    高槻泉狠狠按下挂断键，力量大的将屏幕都捏碎了。回头看了看那两个越追越近的人，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追上，索性就停了下来，站在一根钢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你们还真是执着啊，就跟两条饿狗一样。”高槻泉抱胸于前，玩味的看着他们，话中的讥讽意浓浓。

    “抱歉，但这是我们的工作。“两个穿着一黑一白笔挺西服的男子也停下了脚步。黑色西装男一板一眼的说道。

    “工作，清扫吗？“

    “是的呀，你和你组织的存在已经让天平失衡了哦，小姐，啊不，应该是……独眼之枭！”白色西装男微笑着回答。

    “人类和喰种之间的平衡吗？你们‘V组织‘就是为了这种目标的无聊的苟延残喘吗？真是可笑！我们是喰种，我们想要生存就要吃人。人类想要生存就要杀掉我们。两者之间只有胜和败，“高槻泉黑布缠绕下的面孔扯起一抹笑容，”而这个世界，只肯定胜者！“

    “啊，胜者……“白色西装男仍旧笑着，轻快的说道，“可现在是二对一，明显我们是胜者哦！“

    高槻泉眯起眼睛，细长的眼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是在小瞧我么？

    你们以为两个人留的住我！？“

    “你有伤，留得住！“黑色西装男肯定的说道。

    “所以放弃抵抗吧，或者加入我们啊。比起死亡，这是个光明的道路啊，就像迷途之人见到教堂一样光明。“白色西装男摊开双手，笑容更胜了，像朵阳光灿烂下摇曳的菊花，”生或者死，自己选！“

    “啊，抱歉抱歉，感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是个近视眼嘛，给近视眼指路是很费力的事，因为我看不见十里外的教堂啊。而且你们好像忘了我是谁啊。”高槻泉突然一把扯下罩在外面的黑袍，露出黑布缠绕下唯一显露的一只右眼，铺天盖地的黑瞬间吞噬了眼中的白，瞳孔深处爆发出灼热的红色，宛如岩层深处焚烧一切的岩浆，眼角猩红的血管暴起直伸进眼球，像一群扭曲缠绕的细蛇。一片火翼从她背后熊熊展开，那是灭世的红莲业火！高槻泉一声沉喝，“我是独眼之王啊，渣滓！”杀气瞬间四泄，如银瓶乍破，水浆狂迸。

    “王吗！？”白色西装男长吸一口气，两条鲜红的“巨蛇“瞬间从腰后破体而出，他沉声暴喝，“那今晚就是——刺王杀驾之夜！“

    ……………………

    成千上万吨雨从天空中狠狠地砸落下来。

    立弦碎雪站在一栋大厦的顶层。她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原本飘逸的长发扎成了马尾辫，全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风撩起她额前的秀发，整个人沐浴在狂风暴雨中。

    很难想象前一刻还是温宛如大和抚子的知心姐姐，现在却刺出枪矛般锐利的气势。

    铺天盖地的雨向大地砸出千万朵晶莹的水花，像是成千上万的精灵踏着雨水跳着绝世的舞蹈，来恭迎手执刀剑，即将踏足战场的女王陛下。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是含苞待放的古莲，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朵昂扬怒放的妖花！

    立弦碎雪从腰后拿出一只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猩红的瞳孔，在漆黑如墨的眼白衬托下显得那么不祥。那是标志着罪与罚的赫眼。眼角支离破碎的如玻璃碎纹般的血丝，更是增添了一抹邪魅。站在天台边缘，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任身体倾斜，直坠而下！

    楼高280米，立弦碎雪正在快速的坠落，按照人体的重力加速度，过不了几秒，她就会被狠狠的拍入地下，全身被重力挤压的粉碎。但立弦碎雪竟然还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大地。真要这么做，那绝对是脑残吧！立弦碎雪不是脑残，在她的身后，一对洁白的羽翼骤然破体而出，恐怖的升力瞬间抵消了庞大的引力，她没有坠落，狂风托住了她的身体，她张开巨大的羽翼，密集的雨点在她身后，像是为她竖起巨大的战旗，她好像堕入凡间的天使，风声、雨声、车流声，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像是为她的降临而咏唱起的礼赞。

    立弦碎雪猛的一振双翅，整个人化作一股白芒，瞬间刺破重重雨幕，向着遥远的天际掠去。

    战场已经布好，战士们都要上场厮杀！

    ………………

    撕咬、吼叫、撞击、割裂。一切都是最原始、最残暴的杀戮手段。在这个废弃的厂区，正在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

    高槻泉牢牢地钉在钢架上，眯着猩红的赫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两个已不能称之为人的身影，她现在已经了解两个人的身份了。白色的西装男代号为“白蛇”——鲮赫，是五年前活跃在四区的残暴喰种。但令她更为忌惮的是那个话不多的黑色西装男，甲赫——“黑犀“，完完全全克制住了她的羽赫啊！更棘手的是两人的组合，鲮赫远攻和完成致命一击，甲赫则进行近防。再加上两个有克制关系的赫子进行组合，换言之就是没有赫子克制这个组合。

    “咻1“一道破空声响起，高槻泉条件反射地将头一歪，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致命一击。一根闪着冷光的鲮赫狠狠扎进了身后的钢架中。高槻泉猛的蹬腿，飞跃入空中。但她的四面八方在刹那间被冷光覆盖，四条鲮赫构成了一座牢笼，欲对笼中之鸟展开必杀之局。她猛的一震火翼，以飞燕的姿态迎着杀局刺去。二对一无论如何都是她不利，必须杀掉一个才有转机！一根又一根鲮赫向着高槻泉猛烈的冲杀着，杀局启动。但高槻泉在空中碾转腾挪，火红的双翼翻转、振翅，如离弦之箭冲向“白蛇”。

    近了，越来越近了，双翼紧紧的贴在身后，这是挥出必杀一斩的前兆。羽赫爆发力强劲，相应的羽赫拥有必杀一击。庞大的力量在肌肉间流淌，赫包挤压着巨额的RC细胞涌入身后双翅之中。独眼之中爆发出炽热的火焰，像是喷出雷霆火焰的超级跑车，即将爆发出恐怖的冲击。逆转之局即将实现!

    白蛇仍旧冷静的挥舞着身后的鲮赫展开追击，甚至嘴角还荡漾着微笑，一副局势尽在掌握的凌厉感。高槻泉独眼一凝，借着下冲之势，凌空向着白蛇的头挥出火翼，就像刀术大师挥出居合神速斩般写意畅快，仿佛她挥出的不是翅膀，而是埋藏千年急欲饮血的狂刀！

    “铛~~”一声清脆的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过，但在高槻泉听起来宛若洪钟大吕！没有头颅飘飞、血液喷洒的景象，火翼被挡住了，一道巨大的盾牌如巨山般横亘在白蛇雨高槻泉之间。一对猩红的赫眼正在盾牌的阴影下熠熠生辉，仿佛黑夜中闪耀的巨大灯笼。

    不可能！高槻泉心中惊惧——那是黑犀的甲赫！但她测算过距离，以甲赫缓慢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羽赫之前赶过来。“吼~~”一声巨吼打断了她的思路，那道盾牌突然横切，带着呼啸的风，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切过。盾牌竖起时是一座大山，但当它横切时，那就是能斩碎一切猎物的巨大凶器！

    真正的攻防一体！

    高槻泉猛的振翅，强大的推力带着她向后退去，但是还不够！整个翅膀自根部向两方急速结晶，转瞬间火与冰完成交替，铺天盖地的晶刺刺破雨幕，组成一道新的雨幕，将死亡射向对方。这是以伤换命，逼着黑犀撤回盾牌，否则即使自己受伤，但对方二人必定是死局！

    黑犀收回了盾牌，一放一收，那巨大的盾牌在黑犀手中仿佛失去了重力，黑犀狂乱地舞动着这把凶器，将一把有一把晶刺撞成绽放的冰花，有一种赏心悦目的舞蹈般的美感。高槻泉静静的悬于空中，独眼之中爆发着史无前例的炽热，那是愤怒，滔天的愤怒！不是因为进攻的失败，任何一次进攻都伴随着风险。她愤怒是因为她感觉自己被小看了。看到黑犀那充满疯狂的眼神，全身把狂放的野兽般的杀气，她就知道，黑犀只是个半赫者，刚才那突破甲赫的速度就是因为半赫者的疯狂办到的，即使是赫者，因为拥有理智也不会使用这种摧残身体的方式作战。她原本以为V组织派来清扫她的肯定是赫者，没想到竟然只是半赫者！半赫者就想杀了她吗！？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被小瞧了啊？堂堂赫者竟然要被两个半赫杀掉，是不是很不甘啊！”白蛇扯起一抹崩坏的笑容，四条鲮赫在他背后狂舞，“可是谁叫你受伤了呢！三年前偷袭收容所的你是多么意气风发啊。赫子被黑盘严造成的致命伤好了吗？没好吧！哈哈哈，你倒是变成赫者看看啊！王就要被虾兵蟹将干掉的感觉如何？你说如果我吃了你的赫子会进化成赫者吗？你说……会吗！？哈哈哈……“

    “你说……吃掉我！？”一道红影闪过，白蛇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浓烈如三十年的伏特加，红色的火翼挥出了闪耀夜色的刀光！黑犀猛的将白蛇推出去，顶着巨盾，紧紧的咬着牙，虬起的肌肉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顶着片刀光！刀光如雨点般撞在盾牌上，高槻泉不间断的挥斩，一刀接着一刀，盾牌什么的斩开就好了！

    盾牌如山般立在大地之上，虽然摇摇欲坠，好像大厦将倾，但黑犀依旧咬着牙死死地顶住了如雨般的刀光。忽然，刀光消失了，高槻泉用脚尖在盾牌上轻轻一点，整个人飘飞如蝴蝶往空中一翻，头朝下坠落着，血色的独眼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但盾牌后面的黑犀感觉自己像是被饿狼盯住的猎物，杀气四面八方如海潮般涌来，他疯狂的血液逐渐被层层冰冻。黑犀颤抖地向后退去，野兽的本能告诉他巨大的危险即将降临！

    笔直坠落着的高槻泉突然整个人快速的旋转起来，从极静到极动，所有的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在漆黑的夜间，火翼化身狂刀，高槻泉仿佛正在月色下起舞的火蝴蝶，灿烂夺目！但对于黑犀而言，他感觉到的是他正顶在一架急速旋转的直升机旋翼前，一刀接着一刀，不，现在已经没有一刀了，这个世上没有一刀能延续这么长。高槻泉的火翼正在画着一个完美的圆，就像古印度湿婆当做舞台起舞的那个圆，那个圆代表的是宇宙，而这个圆代表的是死亡！

    “砰~~”一道金铁破碎的声音响起，高槻泉的圆画完了，那道如山般的盾牌也走到了终点！

    但是，还没完！

    高槻泉落地后，以右脚为支点，脚下地面寸寸碎裂，脚下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推着高槻泉如出膛的炮弹向前撞去。身后火翼大张，高槻泉双手如暴龙之爪抓住黑犀的双肩，双膝牢牢地顶住黑犀的胸膛，黑犀整个人被高槻泉钢钳般牢牢钳住，双翼紧紧地贴在黑犀的身上。

    “王只能被新王杀死，你们这些渣滓……”高槻泉在黑犀的耳边轻声呢喃，仿佛情人间的耳语，却森然的如太古鬼刀，“凡冒犯王的，必须以死来句读！”话音落下的瞬间冰与火交替，狂潮般的晶刺零距离爆射，宛如数千架高射炮顶着黑犀的身体轰击，溅出的火星孔雀开屏般四散飞射，在浓墨般的黑夜中划出绚烂的弧线。火星触碰到雨水后化作漫天氤氲的雾气蒸腾，渲染的整片战场如梦似幻。黑犀强壮的身躯在这暴力之下，像一片破布般被扔向高空，重重地撞进高炉之中。整个战场刹那间千疮百孔！

    “轰~~”巨大的高炉，在黑犀后方轰然倒塌，掩埋住其中破碎的人体。高槻泉单腿跪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着，用手撑着自己没有倒下。瞬杀一名半赫代价当然是巨大的，现在高槻泉全身的骨骼都在哀嚎，RC细胞活性正在减弱，甚至是咬着牙硬撑着没有倒下。但这些在她心中是值得的，王可以死，但不能被冒犯，冒犯之人必须付出代价，即使王要付出生命。

    “黑哥！”白蛇快速地跑到高炉崩塌处，用鲮赫拼命掀开塌下的高炉，但沉重的高炉像是嵌进大地的巨石般纹丝不动，但白蛇仍旧咬着牙，死命的推着，做这徒劳的无用功。

    高槻泉只是平静地看着，现在她连站着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根本无力乘着空档发动攻击。过了许久，最终白蛇慢慢地机械地转过头，坚硬如钢铁。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快黑色西装布，眼角暴起的血丝宛如暴怒的蛇群爬进眼球，紧紧的咬住瞳孔，四个字从他牙缝间咬出，森冷的宛如千年枯井中的鬼泣：“你……必须死！”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雨水停止了坠落，狂风停止了呼啸。高槻泉瞳孔猛的一缩，全身血液刹那间停止流动，一股灵魂深处的战栗袭上全身。高槻泉从喉咙里发出一句怒吼，她咬牙指挥者羽赫卷住她的身体！

    会死！这是她的直觉。

    “砰~~”致命一击启动，一丝极清脆的声音响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鬼哭狼嚎的轰击，有的只有清脆。

    高槻泉低下头呆呆地望着眼前刺穿羽赫和自己胸膛地血色鲮赫，眼睛渐渐失去焦距，力气瞬间被抽空，她无力地跪了下去。世间变得极静，只听见对面撕心裂肺的吼叫。啊，对方也蜕变成半赫了，死在半赫手上真是不甘呢。接下来怎么样，应该会被吃掉吧，看对方那疯狂的样子，应该会被撕碎吧。嘛，这不是早就注定的吗，当我开始吃别人的时候，不是就已经做好被人吃的觉悟吗？可是为什么还会……悲伤呢？

    鲮赫的虚影在空气中不断闪现，潮水般的攻击不间断的摧残着高槻泉娇小的身躯。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猩热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源源不断地混入冰冷的积水中，渐渐汇成一幅，好似远古巫祝绘就于祭坛的血色图腾，女孩就躺在祭坛之上。庄重，凄美。

    高槻泉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渐渐的，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被血色吞没。原来，死前的世界是血色的啊，就像自己吃人时眼中的血。

    突然，晴天霹雳般的在最后的视野中闪现出一对洁白的羽翼的剪影，斩开眼中粘稠的血。却是那么的熟悉。

    “呵呵，真是个仗义的美人啊。”最后，高槻泉嘴角留下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