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不掉的世界

第三章逃不掉的世界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啊！”沉重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密的没有一丝缝隙，压得世界喘不过气来。一个全身裹着血色赫子的怪物正在疯狂的仰天长啸，又像是一匹孤狼在对月呜咽。血色的鲮赫切开层层细密的雨珠，不间断的刺穿几步外的娇小身影。一刺又一刺，女孩如风中零落的红叶，被潮水般摧残着身体。

    白蛇眼中突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凶残光芒，四根鲮赫在半空中互相绞在一起，变成一根粗壮的尖刺，遥遥屹立于狂风暴雨中。白蛇低下头，从喉咙深处发出阴测测的笑声，血色的赫子覆盖着他的半张脸，将他的的脸撕扯的宛如血池中的饿鬼。

    “死吧！”那根粗壮的鲮赫如一根长枪，流星坠地般砸向奄奄一息的高槻泉。

    “咻~~”破空之声突兀响起，一柄刀刃在电光火石间刺破层层雨幕，在千钧一发间切断了粗壮的鲮赫，狠狠的插进坚硬的水泥地面，一道裂缝忽的自刀身出轰然炸开，漫天的灰尘洒向天空，与漫天大雨互相媾和，整片空间顿时无比滞重。

    一道清冷的身影伫立在高耸的锈迹斑斑的大塔吊上，长发和风衣在狂风暴雨中肆意狂舞，似一朵张扬在黄泉古道的曼陀罗。那是立弦碎雪，在最后一刻终于赶到了战场。

    她猩红的赫眼紧紧地盯着战场，白蛇突然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起来，好可怕的眼神，明明猩红的如炽热的火焰，却又无比冰冷，就像燃烧着的万古寒冰。

    白蛇仰天怒吼一声，似乎要借着这声怒吼将内心的恐惧压倒。慢慢地将身体低伏贴近地面，借着半赫者疯狂的大脑暂时封闭痛觉，他整个膝关节扭曲的反弯着。人类的关节构造赋予了人类生物界中独特的直立行走能力，但同时也制约着人类的跳跃力。而反弯的构造属于螳螂、跳蚤这些低等生物，赋予了它们无与伦比的跳跃力，所以跳蚤能跳到自身400倍的高度。现在这种关节出现在了白蛇的身上，他拥有了跳蚤的弹跳力。

    只见他轻轻一跃便跃上在高达100米的炼铁高炉上，在瞬息之间，又从高炉上跃入层层雨幕。极致的速度形成的残影不停的闪现在鳞次栉比的建筑间。立弦碎雪只是静静的看着，古井不波。不过眨眼间，他便攀附在了吊塔前方的烟囱顶。腿部肌肉层层虬起，巨大的力量在其间酝酿，他如离弦之箭撕裂层层雨幕，意图跃入吊塔展开杀戮。

    立弦碎雪抬头淡淡的瞥了一眼正在急速冲向自己、不停地嘶吼的白蛇，只是抬起了右手指了指黑影，一道血花就骤然在白蛇胸膛炸开。一把利刃突兀刺入白蛇腹中。白蛇的下坠之势生生止住，他像颗炮弹似的直直向地面撞去。

    看着正在下坠的白蛇，在磅礴的雨势中，立弦碎雪身后双翼猛地展开，闪着冷芒的“羽毛”片片竖立，那根本不是什么羽毛，而是一柄柄刀刃——没有刀柄的刀刃，当它们重叠咬合时，就像一片片羽毛细密的招展，但现在它们苏醒了，一片刀林在硕大的羽赫上展开，宛如深海狂鲨血盆大口上嵌着的成排利齿。

    立弦碎雪接着随手一挥，铺天盖地的刀雨激射而出，切开空中的每一滴雨滴。现在已经没有雨水了，因为刀刃已经占据了雨水的位置，组成一波刀雨，全都向着正在落地的白蛇射去。现在白蛇还在空中，当它落地的一瞬间，便是刀雨轰击地面的那一刻。这是杀阵！

    突然，一道红色虚影从白蛇腰后猛然窜出，狠狠地击打地面，强劲的后作用力强行扭转了白蛇的落地轨迹，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刀雨的轰击。一片巨大的灰尘在白蛇坠地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暴起。落地后的白蛇不敢停留，在落地的瞬间便跃入密集的建筑间，意图利用建筑阻挡着刀刃的攻击。

    白蛇如猿猴般在如林般的建筑跳跃闪避，一连串绚烂的火花在他身后接连不断地炸开。白蛇一刻都不敢停留，身后充斥着刀刃与钢架碰撞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告诉着他死神的镰刀就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立弦碎雪站在高耸的塔吊上，巨大的双翼不断闪现着冷芒，一柄又一柄刀刃破空而行，肆意切割雨幕，巨大的速度产生的气流甚至切开积水，在地面留下一条深深的刀痕。她冷冷地看着像丧家之犬般在杂乱的建筑间逃命的白蛇。世界就是这么讽刺，明明前一刻还是猎手的人，在后一刻便没有丝毫反抗余地的成为了猎物。

    “轰隆隆！”炼铁厂中的高炉、钢架、铁管和塔吊，正在成片的倒塌。刀刃无情的撕裂所有能藏身的建筑物，这是极致的美学——

    既然你想借建筑闪避，那我就将所有建筑都轰塌！

    很快，所有建筑都将倒塌，那时白蛇就会成为瓮中之鳖、刀案之鱼。

    白蛇貌似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即将无处可躲，必须拼死一搏。

    一道血色的人影自阴影中猛然闪出，如猎豹般急速的奔跑，身后的四根鲮赫像四柄长枪似的猛然刺出。但目标不是高空的立弦碎雪，而是倒在血泊中的高槻泉。

    “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拼死也要为自己兄弟报仇吗？”立弦碎雪低垂眼帘，喃喃自语，“但是，抱歉了……”

    就在四根鲮赫即将刺破高槻泉的身体时，四柄刀刃带着强烈的空气激波从天而降，如热刀入雪般狠狠地贯穿四根鲮赫，将它们死死地钉在水泥地面内，之后成千上百把刀接连不断从空中射入，在高槻泉身前组成了如林般密集的刀墙。就像上帝将亚当夏娃逐出伊甸园后，用剑在门前划出一道火墙，亚当和夏娃从此不能触碰伊甸园丝毫，四根鲮赫也不能触碰高槻泉丝毫。

    白蛇整个人怒吼一声，那不是因为巨大的疼痛，过量的肾上腺素已经完全遮蔽了他的痛感，他感觉不到疼。那是野兽决死前的怒吼，就像雄狮被猎人逼到悬崖边时，发出决死的一击时的怒吼。白蛇整个人跃入空中，越过刀墙，流星坠地般向着高槻泉砸去。现在的他，目疵欲裂，坚硬嶙峋的骨骼刺破皮肤，鲜血顺着狰狞的伤口肆意横流，活像自地狱爬出复仇的恶鬼。

    黑漆漆的雨幕中，一把细长的刀刃挟着扭曲的电芒掠过天空，周边的空气剧烈的振动，突然，一道圆锥气波骤然在刀刃尾部炸开，那是突破音速的音爆！前一刻还隐约可见的刀刃，在下一刻骤然间鬼魅消失，无视了距离，以泰山压顶的气势重重地轰击在白蛇胸膛。强大的动力蛮横地将空中的白蛇硬生生地顶了回去，狠狠地将白蛇钉在了倒塌的炼钢炉上，埋葬着黑犀的炼钢炉。

    “嗒嗒~”一袭风衣的立弦碎雪踩着坚硬的步伐，自风雨中向着白蛇走去。现在的白蛇已经解除了半赫者的状态，细长的刀刃将他钉在高炉之上，接受者狂风暴雨的洗礼，就像挂在栏杆上风干的火腿。奄奄一息的样子活像被人遗弃在垃圾场的野狗。

    “你是……天之尾羽张？！”理智回归的白蛇看着站在自己身前无悲无喜的女子，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他的嘴里已经溢满了浓稠的鲜血。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

    立弦碎雪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抬起，数十道流光破雨而来，次第贯穿白蛇的身体。白蛇闷哼一声，猛的吐出一口血，却仍在自顾自的说着：“没想到……消失了六年的你……竟然……重新出世了，最强的……羽赫拥有……”

    立弦碎雪没有任何反应，直接握掌为拳，遥遥对着插在白蛇腹中的刀刃。

    白蛇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隔着雨帘深深的看了一眼立弦碎雪，突然扯出一抹崩坏的笑容，肆意的大笑：“哈哈，逃不掉的，天之尾羽张，重新现世的你是逃不……”

    声音戛然而止！

    立弦碎雪赫眼中闪过一丝利芒，紧握的拳头猛然张开，原本细长的刀刃猛然收缩，而后瞬间炸开，如同夜空绽放的烟花，一个晶莹通透的十字枪骤然展开，黑夜中耀眼的光芒从四个方向同时贯穿白蛇的身体，十字架的顶端直接戳穿了白蛇的头颅。浓稠的血液就像泄闸的洪水般从身体中喷出，将晶莹的十字染得如同罂粟般妖艳。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世间的黑暗，在冰冷的电光中，十字架上的白蛇被映射的好像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异教徒般悲凉。

    大雨持续的洗涤着世间的罪恶。十字上汹涌的血液很快就顺着雨水流入了地面，如同水银泻地，无迹可寻。

    世间所有的血液，最终不都会被雨水洗净吗？

    立弦碎雪握着从白蛇身体中取出的赫包，上面还残留着人体的温热。耳边不断回响着白蛇最后吼叫……

    逃不掉的！

    从来就没想过逃掉，从那场大火后我就永远逃不掉了。

    漫天的大火，硝烟、鲜血，还有……牙缝里淋漓的血……

    立弦碎雪使劲地甩了甩头，将追上自己的记忆用力地甩了出去。撤掉如林刀墙，走过去扶起躺在地上的高槻泉，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然后拍了拍她的脸，将昏迷的高槻泉弄醒。

    高槻泉在恍惚中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看到已经取下面具立弦碎雪正微笑的看着自己，轻轻哼了一句：“解决了。”

    立弦碎雪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同时将高槻泉脸上的黑布解开，然后将手上的赫包伸了过去：“战略性进食，半赫者的赫包。”

    高槻泉顺从的张开嘴，接受立弦碎雪的喂食。作为喰种，当自身受伤极重时，可以通过进食来补充RC细胞，进而加快恢复伤势。至于食物，人肉、喰种的肉都可以，但最好的补品还是富含巨量RC细胞的赫包了。

    只见进食后的高槻泉身上的伤势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过了一会，高槻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舒适的闭上了眼睛：“太好了，活下来了。”然后睁开一只眼睛，看着立弦碎雪说：“谢谢喽，我就知道小雪舍不得我死的。”

    立弦碎雪无奈的摇摇头，用手指用力的在高槻泉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啊，尽会闹事，三天两头不出点事就不舒服。”然后将高槻泉扶了起来，“伤好了就快走吧，这么大的动静，白鸠应该快来了。而且……出来这么久，小叶也快睡醒了。”

    “哦，小叶子醒了！太好了，这下你终于不用再担心了吧。”高槻泉将头上的黑布全部扯开，一头藻绿色的长发倾泻而下。

    立弦碎雪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高槻泉注意到立弦碎雪的突然沉默，疑惑地问：“怎么了，小叶子不是醒了吗？“

    立弦碎雪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醒是醒了，但小叶他……失忆了。“

    “什么，不可能……“高槻泉不可置信的看着立弦碎雪，但看到立弦碎雪低垂的头，一脸哀伤的神色，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把你叫出来。“

    “没事的，小泉也是迫不得已。”

    “啊，实在是太烦恼了。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看你的样子，小叶子应该连你也记不得了吧。”

    “我还好，小叶没有死已经很让我庆幸了，其实现在想想失忆也算是件好事，对于小叶来说，那段记忆还是……就是小叶现在的状态让我有点担心。”立弦碎雪脸上显出一抹疲惫的神色，“所以现在赶紧回去吧。”

    高槻泉点了点头，将手紧紧抓住立弦碎雪。洁白的羽赫又从立弦碎雪身后展开。两人向着大雨弥漫的天际飞去，逐渐消逝在茫茫黑夜中。

    在她们身后的炼铁厂，一柄柄散乱的刀刃和晶莹的十字枪都如寒冰消融般，渐渐化作流水，与周围的大雨一同慢慢渗入大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狼藉的战场只剩下了尸体与鲜血。

    这是喰种世界永不消逝的主题，永远在尸山血海中挣扎，直至自己化进其中，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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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来无恙了，阿雪同学，”穿着白风衣的男子，提着手提箱，在庞大的废墟前孑然而立，“这一次，你绝对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