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区,喰种餐厅。
人声鼎沸,留在餐厅的喰种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声讨论着逃走的碎叶。虽然距离碎叶逃离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但带给的震惊丝毫没有减弱。
毕竟,那股在黑暗中燃烧起的阴冷火焰,太让人印象深刻。
“砰——!!”一声枪响。
顶层,挂川弥三手中的枪的枪口正冒着青烟,泰坦被他踩在脚下,脑颅被豁出了一个大口,猩热的红白之物流出,泰坦痛苦地呜咽,那声音像婴儿似的。
“砰砰砰砰!”挂川手中枪口火焰不停地喷涂,映照出他那张愤怒地扭曲的脸庞。
“废物,连个小孩都杀不死,留着你干嘛!”挂川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气的咬牙切齿。他背后的鲮赫猛的探出,卷住泰坦的肉体,将它狠狠地甩向地面。
他恶心地看着地面上快速修复躯体的泰坦,心中仍觉地郁气难消,再次开了数枪。
“诸位,”挂川抬起手,低头俯视,示意所有人听他说话,“对于今天的事故,我挂川弥三表示很是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你拿什么来弥补我们!”
“对,我们的损失你怎补偿!”
“那个孩子呢,你答应拍卖那个孩子的!”
面对着汹汹的讨伐声,挂川的脸上很难看,不过自知理亏,他强忍下怒气:“诸位请放心,补偿一定会有的,而且我保证,那个小孩,我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的!”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挂川眯着眼看向那个提出质疑的喰种,身后鲮赫“唰”地激射而出,那个喰种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穿心而过,尸体被吊在空中,鲜血顺着鲮赫滴落在地上。
挂川冷声说:“挂川家的保证,谁有疑问吗?”
场面顿时一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着空中血淋淋地后果,都不再说话。
面对挂川家的势力,在场的众人都没必要当出头鸟。
挂川满意地看着识相的众人,将那具死气沉沉的尸体像丢垃圾似的丢在泰坦身旁,当做给泰坦的食物。
挂川在一片寂静中转身,他要回去发动家族的力量来寻找那个小孩,他有预感,那个小孩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轰!”
一声巨响好像一道惊雷般,毫无预兆地在众人头顶炸响,剧烈的震动将所有人都震倒在地。
“怎么了!”挂川惊惧地抬头,看着摇摇欲坠地穹顶,“地震了吗?”
片刻后,震动陡然一停,会场诡异地一静,只是一息之间,但却好像吊着虽有人的一口气。
一道恐怖地裂口自穹顶中央伸展,像冬春之交,在温热的阳光下河中裂开的冰面。随着“轰”的一声,高大巍峨的穹顶骤然间寸寸垮塌,硕大的石头纷纷坠落,这些碎裂的石块上面雕刻着各种华美的花纹。
灰尘像洪水溃堤般倾泻而下,纷纷扬扬的尘埃四散在宽敞的地下竞技场。所有的一切都像在云遮雾罩中。
所有的人都捂着鼻子,呆愣愣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这可是地下,什么人能透过地面轰开这座地下堡垒一般的喰种餐厅?
难道是CCG调用军队来围剿他们了!所有喰种都想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猜测。
清冷的月光透过穹顶的缺口朗照而下,在一片狼藉仿佛采石场的地面上,渐渐的,在云雾缭绕一般的尘幕中,露出了两个窈窕的身影,她们傲然立在最高的碎石上。
“我说,也不用这么急吧,找到正门走进来不就得了?”一个含笑的声音从厚重的尘埃中传出。
“这样不是快多了吗?”另一个女声音色十分温柔,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能感受到她的冷冽。
“好好,你拳头大你有理咯。”
碎雪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灰尘,略一皱眉,抬起手臂随意一挥。
空中,好像一柄巨大的刀刃切过,整片尘幕刹那间被横着一刀两断,接着一股浩荡的风压拍出,将弥漫在整座会场的灰尘排山倒海地推了出去。
好像沙尘暴扫荡而过,所有现场中的喰种都弯腰,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中。这股朔风太过强烈,给他们一种只要站起就会被吹走的感觉。
不一会儿,风停了下来,会场又恢复了清晰。众人这时才敢伸出头一探究竟。
只见会场中央的碎石堆中,一个高挑的女子,身着一成不染的白色和服亭亭地立着,只是瞥了一眼,一股极致的危险感就逼上了他们的神经。
“啊!独眼之枭!”一个因为惊恐导致嘶哑的声音响起。那个发出声音的喰种惊惧地看着站在碎雪身边的高槻泉。
整片会场突然爆发出一片海潮般的惊愕声。在过去的几年里,独眼之枭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死亡。
“诶,阿雪,好像我现在比你有震慑感呢。”高槻泉双手背在身后,狡黠地看着碎雪。
碎雪没有理睬,她抬眸扫了一圈,在众人眼里她的眼神是那么傲兀,好像所有人都是一张可以一览而尽的幼稚园读本。
“谁是挂川弥三?”她饱含杀气大声发问。
整片会场倏尔一静,片刻后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顶层的挂川。
碎雪看着顶层那个不知所措的男人,唇角勾出了刀锋般危险的微笑。
她抬头看向这群瑟瑟发抖地喰种,在她的鼻间,萦绕着碎叶的味道,她能想象碎叶在这个餐厅内究竟吃了多少苦。
“阿泉,你别动手!”
这群人我要自己解决!这一瞬间碎雪煞气涌动。
在她的背后,一对巨大的洁白的翅膀缓缓伸展开来,像是清澈的湖面上天鹅振翅一般优美。
但那闪着冷芒的“羽毛”不断扩张,不过几瞬,便高涨到好像一道千寻山壁。
是的,在这个地下会场内,一片刀林高悬天半!
高槻泉索性选了一个大石头,坐在了上面,双腿轻轻晃着,好像一位豆蔻年华无忧无虑的少女,笑着看着碎雪。
夜色如墨,月光洒落在这对洁白的翅膀上,好似神祇降临。
在这圣洁的场景面前,全场所有人都惊诧地不敢说一句话,恐怖的威压重重地压迫着他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一股深入灵魂的战栗将他们攫获。
碎雪卓然而立,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死吧!”
一瞬间,刀林好像一只恐怖的巨兽突然苏醒,一声清澈鸟鸣的声音响起,如山刀林组成的翅膀骤然一散,好像一场决堤的洪水,水银泻地般向着四面八方冲去。
一柄刀射出,两柄刀射出,千千万万柄刀射出,它们在强劲的大风中浩浩荡荡地射出,它们在升腾聚散的灰尘中射出。
月光被它们搅碎,其间有鲜血喷洒,有月光迷离,有惨叫和声。
不是没有人试图反抗,他们躲在桌下,但刀刃从天顶贯入,连桌带人贯穿;他们使出自己的赫子试图阻挡,但被白色的刀刃好像热刀入雪一般切开,继而冲过肉体,带出一片血雾。
血雾弥漫,鲜血聚集在一起从二楼、三楼、四楼、层层楼阁间流下,仿佛溪水潺潺,形成一道有一道水帘。
碎雪无动于衷的站在地面上,她的黑色长发肆意张扬,白色的和服袖子在风中舞动。这才是她最熟悉的场景,尸横遍野、血流漂橹,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一切仿佛又都在昨日。
但这就是代价,敢动她家人的代价!
一想起弟弟那浑身伤痕的模样,特别是那双瞎掉的眼睛,一股戾气就无法控制地从灵魂中喷薄而出。
刀刃仍在疯狂地驰骋、疯狂地绞杀,一切活着的东西都被无情的刀刃撕开。挂川弥三捂着嘴看着这个好像末世降临一般的场景,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攻击来到他的身前,但他知道他现在绝对不能说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攻击才慢慢停止。在挂川慢慢睁开的眼睛中,一个地狱般的画卷缓缓舒展开来——原本人声鼎沸的会场,现在是一片尸山血海,浓烈的血腥味飘荡在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尸体,但又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碎肉和断肢到处都是。被分尸的,被拦腰斩断的、被削去半个脑颅的,被千刀万剐的。地面上、墙壁上喷洒出大片大片的血花,甚至混合着白色的脑浆和缠绕着的肚肠。
就是修罗地狱!
刀刃重新归位组成一对翅膀,不过不再洁白,而是狰狞无比的猩红,鲜血顺着锐利的刀面留下,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汪血池。
身着白色和服的碎雪,好像一朵水莲盛开于血池中央,美得妖异。
她抬起淡漠的眼神,看向顶层瑟瑟发抖的挂川。
身后一边的单翼突然一动,每一把刀刃都互相咬合起来,就像一把张开的折扇“唰”的一声合起。瞬息之间,所有的刀刃竟合成了一把刀,它们融合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连沾在上面的鲜血都没有反应过来,徒然坠落在地。
碎雪执着这把森森闪着寒芒的刀,这把刀是那么白,如千山皓雪一般。凌冽的杀意好像实质一般紧紧压迫在四面八方,刀尖所对之地,地面便寸寸龟裂。
碎雪伸出葱葱手指,遥遥对着挂川。一把轻薄的刀刃便骤然从碎雪身后的单翼中射出,一股激波卷着刃尾,在挂川惊恐的瞳孔映射中向他凶猛的射来。
他惊恐地嘶叫一声,紧闭双眼。
“轰!”
顶层轰然垮塌,刚才狠狠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他闷哼一声,全身的骨骼都被震碎了,但却并没有死,或者说碎雪并没有准备杀他。
高槻泉从大石块上跳下,蹦蹦跳跳地来到碎雪身边,她一只脚踩在挂川的胸膛上,蒙着黑布的脸露出一抹天真的微笑:“嘿,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吗?”
“杀我?”挂川瞪大眼睛,一副懵懂的样子,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激动地说,“不要,不要杀我,我是挂川家的人,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诶,听不懂吗?我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吗?”高槻泉狠厉地一脚踩在挂川的脸上,边碾便恶狠狠地说。
“不……不知道!”挂川在高槻泉的脚下,吃力地说。
“我到现在还不杀你,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如果糊里糊涂的就死了,我弟弟不就白受罪了吗?”碎雪弯下腰,掏出手机伸到挂川的面前,“认识他吧!”
挂川看着手机照片中,眼前这个女人浅浅的微笑,而她的背后,一个小男孩开心地抱着她的脖子。
这个小男孩……挂川悚然一惊望向碎雪。
“恩,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嘛。”碎雪满意地收起手机,“那样我就可以放心地杀你了。”
“不要,不要杀我,我是挂川家的人,杀了我挂川家不会放过你的……啊!”挂川还在垂死挣扎,但四道寒芒突然闪现,四把锋利的刀刃贯穿了挂川的四肢,将挂川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
碎雪抬起一只脚踩在挂川的脸上,直起手臂,手中的刀刃刃尖抵在挂川的喉咙上。
碎雪手臂微微用力,刃尖一寸一寸地刺进挂川的喉咙,浓腥的鲜血顺着刀刃涌出,然后顺着脖子流淌到地面上。
剧烈的疼痛激地挂川奋力的扭动,但贯穿四肢的刀刃牢牢地控制着挂川。而在碎雪脚下的挂川的脸,只是被她微微使劲,就踩得几乎变了形,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地感受刀刃一寸一寸地挤进喉咙的恐怖剧痛。
“轰!”
远处一具“尸体”突然暴起,那雄壮的躯干上布满了碎雪刀刃的创伤,伤口鲜血淋漓,但他仍旧挣扎地向碎雪冲来。
碎雪眼皮抬都没抬,她好像只沉迷于手中刀刃缓缓地刺进喉咙的那种快感,但她背后的单翼突然高炽,十几把刀刃激射而出,它们经过的地域,地面瞬间开裂,像是被什么犁过一遍。
“嗤!”一声细小的声音响过,远处,泰坦的身躯被十几把同时穿身而过的刀刃撕得粉碎。而碎雪手中的刀刃也完全贯穿了挂川的喉咙。
鲜血同时从喉咙上下两个创口汹涌奔流,渐渐地染红了挂川身边整片地域。碎雪随手抽出刀刃,她潇洒地转身往回走,随手一甩,刀刃没入碎雪的脊背,身后的单翼也如群鸟归巢般没入碎雪的身后。
“喂,”高槻泉蹲在挂川的身边,单手托腮,衬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颇显得娇憨,她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却怎么也不闭眼的挂川调笑地说,“知道她是谁么?”
挂川吃力地转动眼珠。
“哎呀,真是的。这都不知道吗?”高槻泉好像很不可思议一样,用力拍了拍挂川的胸膛,混不顾挂川口中吐出的大口大口的鲜血,“白色和服、绣着红色地狱花,还有这妖孽般的羽赫,你还不知道吗?”
高槻泉摇摇头站了起来,追上前面的碎雪。
挂川弥三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刹那间变得惊恐无比,他喉咙处鲜血不停地流淌,生机快速的流逝。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恍恍惚惚地听到了几句交谈。
“阿泉,你的那个什么组织,知道挂川家所有成员的资料吗?”
“当然知道了,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那就好,这个家族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挂川不甘地握紧了拳头,最终缓缓地松开,最终生机尽灭。
今夜,将卷起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