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吼,雨声急。
知览竹踏地跃起,像一只鹰隼凌空扑击,刀光似烈焰。
鲜血混合着雨水淋在知览竹身上,一道人影摔在他的脚边。
他毫不犹豫地一刀贯下,刺穿了脚下人的喉咙,颈动脉被切开,鲜红的热血随着刀刃抽出肆意喷洒,就像公园里的喷泉喷向天空。
脚下的人按着喉咙痛苦地挣扎,而知览竹抬脚直接越过了他,举刀劈向另一人,丝毫不顾脚下人的呜咽,甚至没有看一眼。
杀一人为罪,杀十人成鬼!
人杀多了,心越来越麻木,知览竹的心也越来越向他从前鄙夷的方向沉沦。
但他不后悔,为了心中所爱,不惮于坠落深渊化身为鬼!
他挥刀的力量越来越大,手段越来越暴戾,他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不断挥刀、挥刀、挥刀!
他的耳边雨声响彻,刀声犀利。
不能停下,停下挥刀的那一刻,要么是刀刃折断要么是自己身死!
可他不能死,他的身后就是他的家,家中还躺着自己的妻子!
他必须用刀给她开出一条生路,即便路上鲜血淋漓,即便鲜血中还混着自己的热血。但一切都必须做,因为他是她丈夫!
长刀平砍,切开密集晶莹的雨珠,刀刃前方,正对一个兵士柔弱的脖颈。雪亮的樱红色刃面映着一张惊恐扭曲的年轻面孔。
但年轻又怎样,敢动我家的人,都必须人头落地!
“砰!”枪声响起。
知览竹执刀的手臂暴出一滩鲜血,一颗子弹准确贯穿他的手臂,撕裂了他的肌腱。
手掌瞬间失力,雨中,长刀掉落。
一道残影掠过,捞起空中的长刀,知览竹旋转腰身,雨珠顺着风衣甩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他左手持刀,咬牙怒吼平挥。
细微入肉声响起,血液喷洒,一颗头颅飞起落地,轱辘辘滚到他脚下,颅内的鲜血与地面的积水媾和,勾画出一副邪异的图画。
“来啊,一起上啊!”知览竹放声大吼,他右手无力地搭在身侧,鲜血顺着手掌一滴滴落下,看起来很是狼狈。
但在这一瞬间却无人敢动,知览竹左手执刀,刀身鲜血染尽,黑色风衣也布满血迹,在暴雨中他孤独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坚硬如铁的塑像,塑像上青面獠牙好像恶鬼!
“咻!”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知览竹眼角震惊地猛跳。
一杆长枪从漆黑浓郁的夜幕中刺来,从拥挤的士兵中刺来,它追风逐电,它一往无前,带着万山难阻的大威势!
仿佛刹那,在它出现在知览竹的眼中时,便已临到了他的身前。
知览竹只堪堪竖起刀,锋锐的刀刃恰好撞上锋锐的枪尖,两个极度的锋锐战在一起,刀枪轰鸣声立刻爆炸开来,交接处,金色的火星划着弧线飞溅在黑色的雨幕中,极其绚烂极其耀眼。
知览竹紧咬牙关,他左手剧烈的颤抖着,长刀也似乎在颤抖哀鸣。
“啪!”长刀折断,刀刃掉落在地。
在知览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失去阻拦的长枪化作利芒,枪尖的锋锐轻易撕开了他的风衣贯入他的身体,知览竹好像突然被一柄巨锤轰击,巨大且暴虐的力量拖着他飞速后掠,去势不减地将他死死地钉在桃树树干上。
枯败的群叶簌簌落下,这些败叶上有蛀孔、有斑驳、有枯朽,俱是残缺不全。知览竹就被这些败叶半埋在了下面。
“踏踏踏。”规律的脚步声响起。
知览竹吃力地抬起头望向人群,只见一个男人推开人群向他走来,他黑发黑衣,身材高大,眼神冰冷地向他望来。
“富良太志!”知览竹磨着牙盯着他。
“你当年叛逃出去的时候,有想过今天这个下场吗?”富良太志在他身前站定,笑着说。
“呵呵,”知览竹靠在树干上,低笑了一声,“开始没想过,但后来想到了。”
“哦,开始没想过?你以为你是人CCG就不会动你了是吗?真是幼稚!”富良太志嗤笑。
“咳咳,是啊,我曾经很幼稚,幼稚到以为CCG就是正义,喰种就是罪恶。”知览竹抹掉嘴角咳出的血迹。
“看来你真的是被那个喰种女人蛊惑了,竟然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真是可悲!”富良太志摇摇头叹息。
“呵呵,CCG的正义是什么呢?是杀尽所有的喰种?”知览竹反问,眼神带着彻骨的嘲讽地看着富良太志,“你知道无缘无故被人追杀的感觉吗?你知道大冬天睡在下水道的感觉吗?你知道对着腐烂生蛆的尸体进食的感觉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妄称正义!”
“无论谁杀人都需要理由,或是因为仇怨、或是因为冲突,或是因为财色,或是因为权力。但喰种杀人没有理由,他们天生就要杀人。对人类来说杀人没有罪,但没有理由就是他们的罪!”
“我和阿绫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只想平平淡淡过着自己的日子,可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来破坏我们!”知览竹对着怒吼,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肩上的长枪将他死死地压制了。
“不要妄图挣扎了,”富良太志转身向着大门走去,“我确实不懂你说的感觉,但如果你觉得这很痛苦的话,我来帮你们解脱好了……哦对了,你们的卧室是在二楼吗?”
“富良太志,你想干嘛!”
“干嘛?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富良太志站在台阶上,回头残忍地一笑,“送你们赴黄泉!”
“富!良!太!志!”知览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脸扭曲地愤怒狰狞。龙有逆鳞触之则怒!富良太志的话完全刺中了知览竹心中的逆鳞。
随着太志一步又一步的踏上台阶,他胸内滔天的怒火和恐惧疯狂地涌动,一只凶兽在他心里愤怒地嘶吼。
他剧烈挣扎,双手紧紧握住冰凉的枪杆,双臂肌肉虬起,仅剩的力量在手臂间涌动。
但枪杆钉入桃树太深了,而身受重伤的知览竹也没了能拔出长枪的力量。
富良太志讥笑了一声,在他看来,知览竹就像是一只临死挣扎的蚂蚁一般可笑。他摇摇头,继续朝大门走去。
“我叫你停!下!啊!”怒气冲天的声音在太志耳后响起,他惊讶地回头一望。只见知览竹满口鲜血,像挣脱锁链的凶兽向他扑来。
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有力气拔出长枪的。富良太志心神一震。
他瞄了瞄树干,心中顿时了然——长枪还钉在树上,但枪杆上涂满了鲜血。
真是够男人!富良太志心中赞赏,浑然不觉知览竹离他越来越近。
“可惜仍旧改变不了结局!”富良太志左手一挥,钉在树上的长枪突然倒飞而来,狠狠地击打在知览竹的背后,知览竹口中喷出了一口浓腥的血液——富良太志的手中,一根极细极细的细线握在他的手中,连接着长枪的末端,“真是垃圾!”
富良太志手握长枪,像一名盛气凌人的大将军般踏入大门。
“不要,不要!”知览竹趴在积水中,一点一点地向前爬动,他向着大门遥遥伸出手,像是想把太志抓住拉回来。
大雨倾盆,雨水贯穿作丝,冰冷无情地浇在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身上。
“可老师说了,女孩子应该被男孩子保护的,我要找个可以保护我的男孩子啊!”知览竹的眼前,好像回到了那天傍晚,绫苦恼地对他说。
“我来当那个男孩子,我来保护你!”
“我来保护你!”
“我来保护你!”
知览竹突然大哭起来,他的眼中,富良太志消失在了大门处。
“富良太志,你给我回来啊!”知览竹咬碎牙齿,颤抖着想站起!
“砰——!!”似是呼应知览竹的呼喊,一个巨大的响声响起。
知览竹震惊地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飞快地从大门倒飞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说……谁是垃圾呢?”
大门处,一个娇小的人影骄矜地走出,她骄傲地昂着头,黑布缠绕的脸庞上,一只猩红的赫眼在黑夜中闪耀,仿佛飘着火焰。
她身着美艳的浴衣,翠色的衣裾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长袍大袖在风雨中猎猎舞动。
高槻泉前来盛装杀人!
“垃圾!”她绣口轻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