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来了，姐姐

第四章我来了，姐姐

    蔚蓝的天空下，阳光明媚。

    周南站在台阶上，眼前是一个美丽的小花园，苏醒的春天，花开正好，蝴蝶在姹紫嫣红的花朵间翻飞着。风儿在轻抚，小草在结它的种子。扭头一看，爸爸躺在椅子上看报，母亲正在厨房间忙活，偶尔向他投来慈爱的眼神。

    “小南，来吃饭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哦。”

    “恩，我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幸福。

    但是，这份幸福本不属于他。

    因为，他父亲死了，而他不是他母亲所亲生。

    所以，他没有回应这份幸福。

    “你竟然考试作弊！”

    “我没有，是小鹏诬陷我。”

    “你还说慌，看我不打死你。”

    “连自己儿子也不相信，果然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半晌后，妇女的责骂声，棍棒砸在身上的沉闷声接连响起，但是唯独没有男孩的哭声。因为自己没有做错，所以不能哭。男孩咬紧牙关，死命的承受着疼痛。

    “明天给我去老师那里作检讨！‘

    “我没作弊，我不去！”

    “竟然还死不悔改，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料，你怎么不跟你父亲一起走！”

    周南的心狠狠一揪，这句话就像一把柴刀，血淋淋的撕裂了周南的内心，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果然已经厌倦了抚养别人家的孩子了吗！既然你已经不想养了，那我就走好了。你这样的母亲……“周南整张脸躲在阴影里，只有两只眼睛露出决绝的目光，“我就当死掉算了！”

    周南狠狠的摔门而逃，只留下身后妇女焦急追赶的身影。

    之后，光影刺目，车轮与地面猛烈的摩擦声，自己被推倒摔在地面的闷哼声，以及……汽车与人体剧烈的碰撞声。

    周南整个人瘫倒在地，入目之处全是遍地的血，还有躺在血泊中的妇女。她双眼歉然地看着自己，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嘴里溢出来，鲜血铺天盖地，染红了大地，染红了天空，也染红了周南自己。

    周南无神地瘫在地上，无数道鲜血像群蛇乱舞般紧紧缠绕着他，疯狂的生长，鼻间、嘴间、指缝间，血蛇疯狂地钻进所有有缝隙的地方，最后密密麻麻的蛇群直接撕开自己的瞳孔，争先恐后的涌进只剩下两个黑洞的双眼。

    “啊~~”周南张开装满粘稠血液的嘴巴，在血海中，惊恐的大叫。

    …………………………

    粗重的呼吸在房间中不断重复，周南用手使劲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天已经亮了，但周南感觉还是身处黑暗中。

    又做这个梦了。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甚至现在一出现这个场景就知道自己身处梦中，被惊醒时甚至都已经不会尖叫了。但痛苦却从未减轻一份，甚至与日俱增。

    即使已经过去三年了，但周南永远不会忘记妈妈血泊中那个歉然的眼神，以及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

    “对不……起，小南，说了那么……糟糕的话，你肯定……很恨妈妈吧。”

    “其实，我知道……小南没有作弊，但，老师不信，所以，你必须……检讨，事情就过去……了。”

    “对不起，小南，是妈妈……没用，要让你受委屈。是妈妈……做的不好，没办法让你……承认我。”

    “小南，不要哭了。其实我……觉得还好，你帮我叫辆救护车，我去下……医院。晚上就回来，给你……烧红烧肉。”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要注意安全，好好生活，……在家等我。”

    周南紧紧的抱住双腿，牙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似乎手上的疼痛能让他暂时忘却内心的痛苦，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直到最后，自己还是没有喊她一声“妈妈“，也永远没有机会喊了。

    望着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知道自己真的是穿越了，远离了自己的一切，远离了属于妈妈的一切。这就是没有回应你爱的报应吗，妈妈？

    还是说，这个梦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梦……

    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的，好好生活，在家等你回来。

    脑海里又浮现起妈妈临死前希冀的目光，周南原本灰败的目光顿时坚定起来。

    无论自己身处哪里，自己的生命都是妈妈付出生命换回来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背负着妈妈的希望活着！

    所以，即使穿越了，我也会作为立弦碎叶好好活下去。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立弦碎叶！男孩紧紧了拳头，暗暗地发誓。

    “啪嗒。”房间门被轻轻打开，同时阴霾的天空露出了久违的日出，光芒万丈，从洁净的窗户射入房间。女子站在门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温柔浅笑：

    “小叶，吃饭吧。”

    一瞬间，时光荏苒，光影切换，周南，不，是立弦碎叶，他仿佛又站在苏醒的春天，妈妈轻柔的呼唤：

    “小南，吃饭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绕肉哦。”

    “恩，我来了。“

    妈妈，别人对我的爱，这一次，绝对会回应的。

    “恩，我来了，”男孩看着门外的女子回应道：“……姐姐！“

    门外的女子突然怔了一下，片刻后展颜一笑，在温暖的阳光中笑的十分灿烂，但弯成月亮的眼眸，却止不住的流下一串泪水：

    “恩……欢迎回来，弟弟！”

    ……………………

    “诶，我还以为小叶子恢复记忆了，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啊。”高槻泉无力的仰躺在椅子上，青绿色的秀发柔顺的垂在椅背后。

    “实在抱歉了。”碎叶满脸歉意的看着这个透着古灵精怪的少女，应该和立弦碎叶很熟悉吧。

    “那小叶子一定不知道我是谁了，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少女突然把脸凑到碎叶眼前，盯着碎叶的眼睛说：“我是高槻泉，请多多指教。”

    “啊，多多指教，哦，我叫立弦碎叶。”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若有若无的香气凑到碎叶的鼻尖，一抹羞红悄然浮现在他的双颊。

    “哦，还有哦，”高槻泉看着双颊飘红的碎叶，转了转眼珠，狡黠的说：“我还是小叶子的未——婚——妻哦！”

    “诶！”碎叶猛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脸惊愕。

    “干嘛，你这是什么反应，我当你未婚妻委屈你了吗？还是说你想悔婚吗！？”高槻泉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碎叶。

    碎叶下意识的点点头，意识到什么又猛然摇摇头：“不是不是！”

    “我看你就是想悔婚，唉，男人啊，都是一副德行，玩过就……啊！”高槻泉一副失足少女堕入魔窟遭人玩弄身心后看破红尘进而遁入空门的表情，在准备说出更劲爆的发言时，拿着盘子的碎雪一个手刀狠狠的打在高槻泉的头上，打断了高槻泉的发言。

    “好了，阿泉，不要再逗小叶了。小叶，不要紧张，阿泉逗你玩呢。”

    “诶，我这不是看小叶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帮他调节一下情绪吗，没想到小叶子竟然当真了。你看，现在表情不就丰富多了。”高槻泉摊了摊手，一副用心良苦的表情。

    “是我的错么？是我的错么？”碎叶一脸无奈，无力的在心中吐槽。

    “诶，肉还是烧过的啊，果然还是你们两个的习惯，不过我还是喜欢不熟的。“高槻泉看着桌上的肉满嘴抱怨。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她说的是牛肉呢。

    碎叶抬起头，看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品，冷不丁地流下一滴冷汗，只见满桌的菜式，清一色全是肉！

    “那个，姐姐，怎么全是肉啊，饭呢？”

    静！

    餐桌上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刚刚坐下的碎雪和正准备吃肉的高槻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了，哪里说错了吗？”碎叶疑惑地挠了挠头，“肉很多是挺好的啦，但是总不能没有饭吧。”

    “你……确定要吃饭！是不是忘了什……“高槻泉谨慎的组织着措辞，但突然被碎雪插话打断：

    “啊，那个……小叶，那个，医生说了，你现在的病情不能吃饭，只能吃肉，连蔬菜都不能吃，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吃肉。对，只能吃肉！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都只能吃肉。”碎雪脸色有些惊慌，急急忙忙地努力给出了一个正当理由。

    “这样啊，我知道了，肉我还是蛮喜欢吃的。“碎叶没有注意到碎雪的脸色，随手夹了一快肉放进嘴里，仔细品味起来。

    突然，碎叶瞳孔猛然一缩，一脸震惊的神色陡然浮现在脸上。让两个正在仔细观察碎叶反应的女人心也随之揪紧起来。

    “好好吃！怎么可以这么好吃。这种感觉，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碎叶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他现在就像在岸上即将干涸而死的鱼，突然被海潮卷回海洋的舒畅感，舒畅到碎叶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欢畅的长啸，宛如一头挣脱了牢笼狮子，雄立在无垠的草原上肆意狂吼。

    碎叶没有产生什么疑虑，只是以为是自己太饿了的缘故。那一块块肉就像满山的宝藏吸引着碎叶去挖掘。他开始大啃大嚼，狼吞虎咽，甚至变得有些疯狂。桌上的肉风卷残云的消失在碎叶的口中。一抹微小的猩红在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一闪而逝，好像夜间闪烁的闪电，快到不仔细观察甚至会让人以为是幻觉。

    但立弦碎雪和高槻泉注意到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发出了不明意味的眼神。

    一场早餐就在碎叶的疯狂和两个女人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

    …………………………

    “最新的天气预告，今年入夏以来持续暴雨，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季风有所减弱，关东地区会短暂出现一段高温天气，请各位市民做好避暑措施。”桌台上的收音机正发出好听却又机械的女声，正在一丝不苟的介绍着天气情况。

    正如预告上所说，现在外面正直高温天气，蝉儿在树上发出有气无力的鸣泣之声。前几天的暴雨所形成的积水，一步步的被烈日蒸干，整个东京宛如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炉，要将所有生命慢慢烤熟。

    但这种闷热的天气，似乎是暴风雨前的预兆呢。

    碎雪软软地靠在阳台栏杆上，眺望着自家门前的小花园。这是一个在东京11区很普通的一个二层小楼，门前栏杆围成的狭小区域被碎雪开辟成一个精致的花园，葳蕤的青草茂盛的围在曲折的小径上，花园左边的角落里甚至还栽有一棵樱花树。只不过已到了夏天，已经无法观赏那一树樱花怒放的瑰丽景色。

    碎雪将手中的咖啡凑到水润的樱唇上，浅啜了一口，活脱脱一个正在享受生活的小资形象。但那紧锁的秀眉，暴露了女子十分苦恼的心情。

    “不要紧锁着眉头了，很容易滋生皱纹的哦，要知道皱纹可是女性的天敌啊。“高槻泉站在碎雪身旁，踮起脚来，用手抚平碎雪的眉头。一米五五的身高相对于碎雪一米六七来说，还真是令人伤心的差距啊。

    碎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将胸中块垒一吐而尽，但终归发现只是徒然：“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高槻泉沉默了一下，她知道碎雪说的是什么：“从小叶子目前的情况看，他在潜意识中把自己当成了人类，所以你是在苦恼如何告诉他实情吧。”

    碎雪点了点头：“我现在还不敢告诉他实情，小叶的情绪才刚刚稳定下来，要是因为这个事让他想起那件事的话……我不敢冒那个险。“

    高槻泉同情的看着远处的碎叶：“啊，那种事情确实很残酷啊，特别是像小叶子这样重感情的人，却亲口残食了……，想想都让人会疯掉啊，也许遗忘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同意让他去旅行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两个不该是这种结局！“碎雪紧紧的攥着身前的栏杆，青色的血管也因此在雪滑的手背上清晰可见。原本婉转如莺啼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不需要自责，有些事情不是因为偶然也不是因为错过，而是命中注定，这是一个死结，它没有解。怪只怪我们是喰种，我们只能进食喰种和人类。”高槻泉将碎雪紧攥着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双手握着碎雪的手掌，盯着碎雪笑着说，“所以我才不愿意和喰种或者人类发展感情，因为有些悲剧，从故事的最开始就已经注定。这就是喰种的悲哀，得到越多，失去越多，直到最后我们一无所有！”高槻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股喧嚣的风刮起，翠绿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一股彻骨的悲凉随着飞扬的长发透体而出。

    碎雪闭上眼睛，不想和高槻泉对视，因为高槻泉的眼神，会让她想起那些尘封在内心中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个充满着掠夺和失去的过往，是碎雪心中最丑陋的伤疤。揭开它，下面尸骨累累。

    高槻泉盯了碎雪好久，最后无奈地松开碎雪的手：“嘛，算了，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愿意回来吧。”

    碎雪沉默，只是拿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

    “诶，你们在聊什么？”

    碎叶拿着一杯咖啡向着碎雪她们走来，随口问了一句。话说这咖啡还真好喝啊，以前都没发现呢。

    “这是女人之间的私密哦，喜欢深究女人秘密的男孩子最差劲了哦，小叶子君！”

    额，我只是随口问一句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碎叶十分无奈。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谁叫小叶子君是已经想要了解女性私密的年纪了呢。”

    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啊，喂！还有你那是什么口癖，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吗？我是不是还要叫一句“就是这样，喵！“来配合你啊！

    碎雪看着高槻泉一个劲的在逗碎叶，无奈的药了摇头，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总是能够很快的调动起别人的情绪来。

    “其实，我们在谈论的是，你姐姐的……“高贵泉眯起小眼，带着莫名的笑意，“生日哦！“

    “诶？”碎叶碎雪同时发出一阵惊呼。

    “姐姐生日快到了吗？”“我生日开到了吗？“

    “笨蛋啦，连自己姐姐的生日都忘了……哦，抱歉，你连姐姐都忘了。但碎雪，你竟然连自己生日都忘啦，明天就是你生日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丢下那么一大摊子事过来看你啊，你以为我是来和你们打麻将的啊，打麻将还三缺一嘞！“高槻泉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啊，哈哈，那明天就是我生日了，什么也准备不了了吧？“

    “谁说没准备的，我早有准备，登登登登，看……“高贵泉忽然变戏法似的从后口袋里掏出三张票，“13区迪士尼乐园，明天一日游啊！”

    “啊，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这样吧。小叶没问题吧？”

    “啊，没问题。”被高槻泉揶揄了一句，一直处于尴尬状态的碎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明天目标——迪士尼乐园！”高槻泉大手一挥，一副纵横捭阖指点天下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