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娃阁”内,一派寂静,空气沉重有如凝胶。
被指着头的暮井青森,镇定地盘坐在席上,慢品着手中的绿茶。
雪樱小桃素手于袖中微伸,握着白鞘的小太刀,眼神冰冷地盯着宗太。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宗太用枪口搔了搔头,有些苦恼地说,“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斩草除根啊。上面的人说当年干掉她爸的时候,对逃走的她没怎么在意,没想到竟然竟成了个大祸害。现在的一些迹象表明,她弟弟很有潜力,所以这次要把她们立弦家一干二净喽,不留后患。”
“你们敢认为自己吃定了她?”雪樱小桃嘲讽地看着他。
“早作准备总没错,如果没吃掉她,那我们自然不敢去打搅她的,被她盯上报复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宗太盘腿坐下,歪头看着雪樱小桃说,“还有,注意你的话,不是‘你们’,是‘我们’,别忘了你也是‘小丑’的一员!”
“现在的你,代表的是‘小丑’,还是‘V’呢?”雪樱小桃昂着头随意道。
听了雪樱小桃的话,面具下的宗太面色忽的一冷,不过倏尔便耸耸肩,道:“不愧是小丑里的情报要员,你果然知道很多呢。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一个以美色娱人的艺妓,不要拿刀指着我!”
枪声突然一响,雪樱小桃手中的刀脱手而出。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啰嗦,这件事不论是‘小丑’,还是‘V’都想知道,别忘了,你对我们真正的价值,就是对‘天之尾羽张’的情报。如果你不给的话,你就舍弃了自己立身的唯一价值。而没有价值的人,我们随时可以抹杀!”宗太用枪口指了指暮井青森,说,“况且,选择很简单嘛,你当年不就是为了他才投奔我们‘小丑’的吗,现在为了他这个救命恩人,顺便把自己报了自己的杀父之仇,多么划算。”
暮井青森皱下眉头看着这个小丑。
但雪樱小桃只是沉默,她沉默地看着宗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哦吼,你不会还念着当年的旧情吧,”宗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坐在那里的女人,一脸不可置信地大喊,“喂喂,那个女人杀了你的爸爸诶,在你面前杀的,你不会忘了吧,你苦苦哀求她,她眼都不眨的下了手,把你父亲的头砍了下来,这些你都忘了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雪樱小桃捂着耳朵嘶声大喊,喊声里充满惊恐和痛苦,好像宗太几句话又将她拉入了那个血与火的夜晚。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忘掉,只是记得不太清晰了,那我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好了。”宗太残忍地一笑,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对着白色的屏风上一点,光线从发射口射出,原来他拿着的是一个便携投影仪。
“啊——!!不要!不要!”雪樱小桃崩溃地大叫,她浑身发抖不住后退。
她看到了自己永远的梦魇。
屏风上正显示着一张油画,画里充斥着炽热的红色和浓郁的黑色,红色是火与血,黑色是如墨夜幕和无处不在的浓烟,这两种色彩在画师的手中大开大合汪洋恣肆,将整副画笼罩在狰狞和残酷中,只一眼就将人拉入那个淌满了血的黑夜。
但最让雪樱小桃感到惊恐的是其中那两抹刺目的白色,身穿白色和服女人执刀背对,冷漠残忍,手中的刀鲜血淋淋,而另一个身穿白色衣群的女孩,抱着一个头颅嚎啕大哭。
那个女孩是她。
“哈哈,想起来了吗,记清楚了吗,仇恨涌出来了没有啊!”宗太病态地看着瑟瑟发抖地女人大笑。
“够了!”一直在镇定品茶的暮井青森突然出声呵斥身旁拿枪指着他的男人,正当宗太讥讽地望着手中的猎物时,暮井青森从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淡淡地说,“我手中是一个爆炸装置的起爆器,这个爆炸的当量足以撕碎这个阁楼里的所有人,我警告你,快把手中的影像灭掉,否则我不介意和你玩玩。”
宗太眯着眼看着手中的猎物,说:“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可以试试!”
两人对视良久,宗太“切”了一声,将影像关掉。
他转头望着仍在发抖地女人,笑着说:“看到了吗,这个男人多么有情有义,为了你可是要牺牲自己哦,你还没做好决定吗?说实话,这次如果我拿不到情报,回去也是死的下场,所以他刚才的威胁对我完全没有用处,所以我再给你三秒,三秒后我要知道答案!”
“三!”
雪樱小桃紧紧握着拳,死死咬着牙看着宗太,滚滚汗珠从她额边流下,显示了她内心的煎熬。
她望向暮井青森,看着他平和的面庞,也看到了他手在不起眼的地方紧紧握着。
“二!”
她的脑海里同时浮现着两个画面,一副血与火中自己哭泣,一副冰天雪地里一个男人向她伸出了手。
明明选择很清楚,为什么心会那么的绞痛!
“一!”
“我告诉你!”雪樱小桃无力地瘫在地上,捂着心口闭着眼说,“我告诉你!”
宗太愉悦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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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雪坐在庭院的秋千椅上,姣好的身躯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只在胸口绑了一些白色的绷带,仔细看还能发现其中渗出的一些鲜血。
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着手机。在她不远处,庭院一角的樱花树些许小花在寒冷中瑟瑟开放,微风吹过,几朵樱花落在她的脚边的水洼上,荡出圈圈寂寥的波纹。
碎雪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正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几分钟前,她才发现自己手机收到一张图片,她点开来看,画面中显示的,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依偎着微笑,背后枯树炽火如繁华。
知览竹和白川绫。
附带的下面还有一行字——谢谢所有照顾过我们的人,这么些年,我们很幸福。
我来晚了,对不起。
碎雪流下了一行清泪。
同一时刻,躺在床上的高槻泉,也在默默的盯着手机,手机冰冷的荧光照射在她脸上,显得那么苍白。
有马沉默了好久,盖上手机,撑着受伤的身躯,向着一扇紧闭的房间走去,他知道,里面有人正在等他。